白天没事儿,别人都出工去了,队里就我们两三个办公室的人在,医务室就在楼上,他常来我们财会室坐坐,聊会儿天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偶尔晚上回来时,看见我办公室的灯亮着,也会进来坐坐。我一般都耗在办公室里看书,到睡觉了才回寝室。办公室的大窗没帘子谁都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的。明人不做暗事儿,只要有人,我的办公室就是灯火通明,门窗大开着。
也许是他的清高几乎不跟别人交往、也许是他在我这儿坐的次数比较多,没出俩月他被辞退了。我才知道,前一段时间是试用期。
落成的新场部楼群与我们队只有一条大堤相隔,走路只是二三分钟的距离,经常有人过来买点鱼虾什么的,也曾有过几个在场部工作的年轻人,到我们的办公室来坐坐。办公室里就两张木头靠背椅,有人来就只能坐D会计的位子,我们就隔着两张办公桌说话。
每次D会计都会绷着脸走进走出的,到办公桌的抽屉里取什么东西等,当然了占了他的座位,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D会计的寝室就在隔壁,平时没人来他也不是老呆在办公室的。
敏感的人就会感到比较尴尬,就此不再来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我自己缺乏值得人家再来聊天儿的吸引力。摄影师大学生除外,仗着跟D会计熟,又是过来之人,他只是将身子一扭,让D会计开抽屉取东西,然后再转回来继续聊。
来过几次的男生中,有一位在恢复高考后,考进了上海F大学新闻系也许是中文系。另外一位几年后竟然来到我所在的H大学的大礼堂里作报告,他曾经是场部搞文艺的,经常听到他在广播喇叭里以讲故事的形式读小说,声音浑厚,有一天坐在我办公桌对面还说起他正在找人排演话剧《于无声处》。
D会计倒是一直对我很好,早些时候还提过要我写入D申请书,后来看我没往心里去,就连T的工作都不感兴趣也就不再提了。
大约1988年的夏天,D会计带来一个他正在部队里服兵役的堂弟,说是要给我介绍对象。那个堂弟穿着四个兜儿的军官服,大概是个连长什么的,高个儿、身子笔直挺精神的,但脸却长得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当时我心里感到很委屈,难道我嫁不出去了吗?即便成了老姑娘也不能将就的!
很多年后,再回想起过去了的那段青葱岁月,发觉有一种情景,好像是一种模式,凡是与我有那么一丁点儿自知的、不自知的好感的男生,或只是多说过几次话的,都会很快落得个被“冲军发配”的下场。我的身后有一个隐形的盾,专门阻挡来自各个角度射来的箭。寒来暑往,光阴荏苒,我一直被这一厚盾保护着。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脑海里突发奇想,是D会计!他眉毛高挑,双目圆睁,有张力的唇微微上翘,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神似庙堂里怒目金刚的威严呢,莫非他就是我身后的那个有形的挡箭牌吧,那个无形的厚盾呢?估计只有老天知道。
1977年7月31日中山公园,后排右一是D会计
1977年7月,D会计领头一行八人,来沪两天搞组织活动,参观了鲁迅纪念馆、上海展览馆,又去了中山公园、虹口公园等地。
1977年7月31日鲁迅纪念馆
1977年7月31日虹口公园
1977年7月31日
1977年7月31日
第二百六十八篇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