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October 29, 2011

老屋鬼节


金风四起,秋叶飘零,鬼节悄然而至。村里不少人家在门前窗下、台阶上、草地里放置着雕刻得奇形怪状的大南瓜,有的在栅栏、围墙、树丛上铺满了丝丝缕缕的棉花蜘蛛网,有的黑衣巫婆骑骏马,有的将白衣飘逸的鬼魂挂在门前的大树枝桠上。更有人家在前院儿搭建了一片墓地,东倒西歪的墓碑旁粽子、僵尸正从棺椁中爬出。


村里有栋百年低层老楼房,和村子的年龄不相上下,一度曾是校舍,有些墙砖以及正门的台阶因年久失修出现了歪裂、塌陷,警察局不得不拉起黄色的警戒线以示危险。近邻的居民认为警戒线拉得到处都是有碍观瞻,所以警察局尽量将警戒线缩小在具体的损坏范围。


老楼后侧的平房附加建筑中,有个兼作室内篮球场的小礼堂,今天布置成了鬼屋,将有个鬼节假面聚会在此举行,室内放置着一捆捆的干玉米杆、菊花、南瓜、乌鸦、小鬼等,吃食点心也都是桔黄色、黑色,光线透过蓝色的窗帘照进屋子,真有点阴森森的。


楼房内部还相当完好,古色古香的门窗采光量大,硬木地板也很结实。不少教室配置了重型健身器械、散打拳击袋等供村民免费使用,还有绘画室和会议厅等。半截在地面以下那层的一间大教室目前被用来举办陶艺教学课程。


正面青苔覆盖的石条儿台阶上也都放上了盆栽菊花、上了年头的铸铁扶手上丝丝拉拉地张满了蜘蛛网,果实累累的秋季花环也挂在了老木门上。

连这个本是正门的台阶前,如今也拉了警戒线。这让我想起1980年前后国内上演的、根据狄更斯原著《远大前程》改编的一部译制片。片子结尾处,Pip和Estella不约而同地回到了那栋他们孩提时代相识的老房子,想在其因修建铁路不得不为发展让路而被拆除前,最后再看一眼。

我的小丈夫告诉我,Pip和Estella第一次见面是1812年的圣诞后不久,那时Pip才6岁,此后他们的人生路途,时而看似很近、时而又很远。几经人生的聚散和起落,两人在故地不期而遇,已是1841年。狄更斯故事的不同版本,有不同的结局。而小丈夫认为他的人生之路比Pip的任何一个结局都理想。

也就是说,历经千山万水,他找到了少年时代就在梦中追寻的Estella。从我这儿看,打爷爷那辈儿起,家道就逐渐开始衰落了,自然也就未曾有过Estella的富贵骄奢,要说有的话,最多只是Estella铅华洗尽后的那份沧桑坎坷。所以,有时我悄悄地想:把自己比作一个童养媳也许更贴切一些吧?呵呵~


眼下这栋老楼虽有百年历史,但还没有老到能上类似北京朝阳文委古迹保护名册之列。拆要花钱、修也要花钱,更麻烦的是这栋楼的非盈利性质,以及村政府与村外跨地区教育和行政机构之间有zoning(建筑区划)方面的永久合同限制,致使维修或改建的经费无法以投资开发的方式进行募集。

目前村民正在商议和辩论目睹村庄百年变迁的这栋老楼的命运。

第一百三十七篇

Thursday, October 13, 2011

一场烟花,几段轶事

一两个星期前的一个夜晚,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几响。出什么事儿了?像是爆炸声哎!话音未落,接踵而来的轰隆隆、霹雳啪啦,以及从邻家大窗玻璃的反光中看到腾空而起的烟花,知道这次和国庆期间不一样,从声响和光亮来看,好像近在咫尺。

原来是城里的一个大型机构租用了村里的私人游艇俱乐部举办庆典,夜幕降临后就在水边放了一通焰火。这也真就搅了村民的宁静了。

事后没几天,在一个村委会竞选人与村民联谊的小型鸡尾酒会上就有人向村长发难了,一位白发垂肩、身材窈条、著装合体讲究、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女士,在想继续连任的村长简短讲演一结束,就向他连珠炮似地发出了质问,而且显得是那么的盛气凌人:那晚俱乐部放焰火时你在哪儿?!事先你是否知晓?!为什么不阻拦?!又为何不事先通知村民?!

村长说那天他在家,当烟花开始绽放时,来自村民的抱怨电话ringing off the hook(被打爆了)。六个星期前他就知道了此事,并对俱乐部提出过要谨慎行事。那天,小布什任期内担任副总统的切尼也在俱乐部出席庆典并发表了讲话。

村长小心翼翼地将责任推给了俱乐部。在座的也有人为俱乐部开脱,说俱乐部的头儿是个新上任的女士,虽然很能干但还不太懂得体会我们的村情。既然这样,那就更要尽早给她定下规矩,发难女士毫不让步。

话音刚落,坐我边上的一位拖着一条棕色辫子的黑衣宽服女士举手发言:对不起,请问放烟花有什么不好啊?!她的语气也是咄咄逼人,我觉得挺好的啊,给村里带来活力和喜庆,俱乐部是我们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於是有几个不同的声音穿插道:俱乐部确实对村里有贡献,但只要事先通知村民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否则人们还真以为突发了什么意外,或许将爆炸声误以为是空袭呢,尤其是9/11事件之后人们都有点儿象惊弓之鸟呢。反应敏捷、年近八旬的老村干事接口道,要是碰上那位过去从海军陆战队退伍的某某听到爆破声一定会条件反射、习惯性地寻找掩蔽所,which is under his own bed now(现在的掩蔽所只能是他自己的床底下了),幽默的话语减轻了紧张的气氛。

当村民们想继续发难村长有关事先没通知的事儿,村长柔中带刚地回答道:下不为例,没有我的签字,不会有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再则,我们也不能动用公款替私家俱乐部发告示。就这样,他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Next(下一个问题),村长举起右手,结束了烟花的话题。

别人拍的那晚历时十五分钟的若干烟花

绿树成荫的村子里有好几片林子是村民捐增的永久自然保护区,不能被开发、建房、使用。刚搬来时路过林边,看到有块立着的牌子,上面注明此片林地是某对夫妇捐赠的。当时猜测这对夫妇一定没有后人。后来才知道村长也把沿着小溪边的一块自家林地捐出来作为自然保护区。他的小儿子还在读大学呢。

据说老布什总统在任时,第一夫人芭芭拉来这儿临水小住,特勤人员对住所内外进行了严格的安全检测。另外,从客厅窗前隔着小溪望去,透过一片林子依稀可见的那个庄园也接待过不少政要,包括时任参议员的杜鲁门、及其未来的副总统Alben W. Barkley。一天,罗斯福的主要幕僚Thomas Corcoran在吃早饭时是这样对庄园主人描述他早晨醒来睁开双眼看到初升的太阳将霞光洒满水面的感觉:真荣耀啊!我以为我已经告别了人世,并来到了天堂!

当时这些人在美国政界都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甚至在历史上也能占有一席之位。今天,这些轶事也只是在这里一些个村民中口耳相传了。人生再怎么绚烂,怕也只不过就象这一场烟花而已...

第一百三十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