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rch 6, 2018

在渔业队的那些日子 [1976 • 姑娘不够气质]

1976年12月24日午后,我在食堂里跟做饭的聊天儿,瞥到从大堤上匆匆走下来两三个男人。他们穿堂而过时,还停下来,从卖饭菜的小窗台儿那儿,扭头往厨房里看了看。几分钟后,憨厚、木讷的老支书Y,面带着少有的、些许欣喜的笑容走了过来,叫我到后面办公室去一下。

 记忆中那天的样子,2018年2月15日画

原来那几个是从上海戏剧学院来的,他们就住在与我们一道大堤相隔的新场部,没事儿就到处转悠,四下里踅摸,据说是来招生的,用如今的话说他们就是“星探”。

食堂的木格子窗台

他们在大堤上就看到了我穿着绿军装的身影在厨房门里一晃,在过穿堂时,正好有个卖饭菜的木头窗台,就探头往里瞅了瞅。在后面办公室找到了领导,亮出身份,说明了来意,请老Y去找那个在伙房里穿军装的姑娘过来谈谈。

那个领头儿的好像姓何,说话声音洪亮,好听,面目英俊,边上还跟着个高个儿年轻人。他们问了几句话后,便叫我明天上午去新场部参加考试。

翌日清晨,寒风凛冽,踏着残雪,我来到新场部。上午8点,招生老师出了三道考题《难忘的一天》、《记连队的带头人》和《生动的一课》。只要选其中一题来写,要求2000字左右。

在学校里我只是数理化的成绩好,作文不是强项。踏入社会后除了记些日记外,几乎没写过什么文章。那天我真是搜肠刮肚、绞尽了脑汁,写了好久,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儿写,他们也没说要几点钟完成,再加上由于工作性质,平时根本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经历、阅历,面对一张白纸,我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大约一个小时,何老师过来看看,我红着脸,纸上只有一片麻点儿,他说,你耐心,慢慢地写吧,我们不来打搅你。中午,何老师过来叫我先去吃午饭,回来再慢慢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最后胡乱凑成了一篇《生动的一课》。下午2点多才交的卷,很丢人。结果可想而知,我没被录取。

招生老师们倒是挺客气的,说以后到上海时来玩儿。我还真的写信问过那个年轻人,不被录取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他回信说我不够有“气质”。我查了字典,说气质是“固定的感情倾向”,可这句话太抽象,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什么是固定的感情倾向。

不够有气质的1976年


回上海时,我和同宿舍的G还特地去上海戏剧学院找过何老师,只是想看看这个许多年轻人想进的高等学府是什么样子的。那天我们看到了何老师刚刚出生一两个月的儿子,真是很漂亮的,两个眼睛大大的像他爸。

不久,在上海的63路公共汽车上遇到一位从复旦分到我中学母校的政治课Z老师,她向来很傲气。我跟她提起没被上海戏剧学院录取的事儿,她说“搿额学堂有啥好啦”,这是在安慰我吗?听得我一个农场小渔姑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我的军装是纸袋厂的一个好友Y给的,草绿色、两只口袋士兵服,是她哥的。她穿的是他父亲的四个口袋、橄榄绿的干部服装。她很美,很文静,跟她在一起,回头率绝对是看她的。

1977 年春,在家中写了一篇题为《难忘的一天》的小文记下了那天考试的情景。一篇《记连队的带头人》作为练习,写的是队里的那位憨厚、质朴的支书Y。考试的那篇文章《生动的一课》是编的,这两篇习作是纪实的。写得不怎么好也就不再抄写、打一遍字了,谨以留此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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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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