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pril 24, 2018

由说办公楼带出来的往事

1984年7月下旬,暑假期间,老C问我愿不愿意去外地加班,愿意啊!去外地加班还能顺带着游山玩水,美差呢。但是老C怎么会揽到这个活儿的呢?我们那时暑假里经常加班,但都是所里给的任务,哪怕是到外系加班也是单位之间的临时借聘。

老C带着我来到了东楼后面的一个地下室里,在那儿认识了一位心理学系的W教授,W教授的一个心理实验室就在这安静的地下室里。正直炎热的夏天,刚刚下了几级单通道的水泥楼梯,就顿感凉爽,底下有几间屋子,我们进的那间屋子里铺着地毯,干净、宽敞。

背景是劝业场大楼,1984年7月底~8月初

原来,是否在上海建设高架铁路事宜,来自于同济大学、上海铁道学院等相关单位的专家、学者、教授组成的一个研究小组要专程去天津、北京实地考察。他们需要两个助手在京津两地高架铁路区域挨家挨户调查高架铁路噪音对他们的生活带来的影响。于是W教授就了叫老C,再让她找个人。

具体是哪天出发的不记得了,刚刚到天津的时候是住在某个研究机构的招待所里。专家们沿着高架铁路地段对噪音进行实地考察、监测、取样。随着白天与夜间不同时段,以及远近距离的不同范围,找出噪音的分布规律。我和老C则人手一叠事先准备好了的基于心理声学原理而出的主观评价调查表,走街串巷,一家家敲门拜访,对不同职业、年龄、性别的居民寻问有关高架火车噪音对他们生活带来的影响。问他们噪音是否引起烦恼啊?影响睡眠吗?谈话和思考有什么程度的干扰等。我们则在表格里的心情烦恼程度:“安静”、“比较安静”、“闹”、“很闹”、“不能容忍”;思维干扰程度:“无影响”、“有时有些影响”、“经常有影响”、“严重影响”等处打勾记录下他们的回答。估计居民们以为有人来调查,将会改善他们的生存条件,都很愿意配合我们,对我们很热情,令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我们了解到他们的身体状况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有不少人心脏不舒服、有人患高血压等。

背景是劝业场大楼,右边的女生是天津方面的接待员,1984年7月底

7月29日,我们入住了地处天津最繁华地段、和平路与滨江道十字路口、有悠久历史、建于1928年的交通饭店,我和老C住在402客房,因该是在下图第四层有阳光照射到的左侧第一间,窗子对面的是1931年开业的惠中饭店大楼。

照片取自网络

网络照片,左后方是交通饭店,右边的是慧中饭店大楼

402号房的窗前,1984年7月29日

录音机,1984年7月29日

柜子上的录音机是我们带去考察用的,那天放在我们屋里,老C拿出几盘磁带,挑了一盘放进录音机里,按了播放键,顿时屋里响起了节奏鲜明的迪斯科音乐,合着节拍她就扭了起来,踏步转身、扭腰送胯、耸肩转肩、前躬后仰。。。跳得很投入、很自信、很潇洒。我似乎看傻了。老C示意,一起跳,我不会,她示范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说,最主要是跟上节奏,顺着音律、自然带动,怎么扭都行。试试吧,我也跟着摆动起来。

屋里没开灯,路上昏暗的街灯映进来了一些些,音乐放得比较响,我们俩扭啊摆的,有点忘乎所以了。咚!咚!咚!有人敲门,老C过去开门,我按了录音机的停止键,屋里骤然静了下来。W教授一脸严肃出现在门口:㑚辣辣做啥?发疯了啊?音量开了嘎响!注意眼影响好𠲎!对过楼里厢额宁侪辣辣看㑚!【你们俩在干吗?发疯了啊?音量开得这么响!注意点影响好吧!对面楼里的人都在看你们呢!】

扭头一看,对面慧中饭店大楼的窗口、阳台、以及楼顶露台儿上都站满了人,正往我们屋里看呢。啊~捅了篓子了!我们像是被大人责骂了的、做错了事的孩子,红着脸,低头不语。好在那些隔窗遥望围观的人们并没有显出丝毫的反感,多数只是好奇地静静地观望。那时候录音机还是奢侈品,迪斯科舞也是刚刚传入上海。多年后回过头来想想,当时能住这种级别饭店的人也是会有一定修养的,不会瞎起哄。

我的床,1984年7月29日

我们乖乖地安歇下来,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时有马车路过,颠儿、颠儿的马蹄声伴著赶车的吆喝声在宁静的夜晚分外清晰地传上楼来。只有在电影里见过马车的我们一骨碌爬起来,趴在窗口朝下看,幽暗的街灯下只有几个人影在匆匆赶路,一两辆自行车骑过,似乎都急于回家。奇怪,才过10点,这么繁华的地方,都没有人荡马路?上海滩可不是这样的。我俩学者电影《青松岭》里车把式钱广的口吻,朝着路过的运货马车喊“吁~~”“驾!”但是那些马好像都不长耳朵,不听我们的口令。

这时,对面楼中右侧二楼的一个窗子里出现了两个男青年的身影,他们伸直了手臂热情洋溢地向我俩挥动,想必早先他们也注意到了我们这里的“疯狂”。礼貌地挥手作答。 他们做了个要给我们打电话的动作,我们伸出手指,比划了4、0、2的手势。电话随即就响了。这真是疯了!

老C接了电话,说是他们约我们第二天一起吃个午饭聊聊。出门在外有点无拘无束了,我一反常态,这次非但没有约束自己,反倒觉得些许的兴奋,真是史无前例的全新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我们到他们住的饭店。进门登录时,看我要写名字,老C在我耳边轻声提醒说,不要用真名,我还差点儿就写了真名呢,不得不佩服她的谨慎。

他俩二三十岁,是从广州来的商人,很阳光、很自信,根本没有我所理解的商人应有的样子。他们请我们在惠中饭店的中餐厅吃了一顿相当丰盛的午餐。说真的,那是我头一次吃到的这样昂贵的午餐,当然我不会显得没教养,时至于此,我已经练就了一副至少在表面上显得宠辱不惊的自若神态。听说我们将在第二天下午去北京,巧了,他俩也正好明天下午要去北京的。说好了第二天上午带我们一起去水上公园。

那天晚上,W教授告诉我们,鉴于我俩的不良行为,我们必须在第二天一大早前往北京。 不知咋的,好像他们都知道了我俩的行踪,似乎我们的每一步都被监视了。哦!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得告诉那两位,我们不能去公园了,我们不得不在早晨离开。老C试图打电话,但酒店从晚上11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之间没有电话服务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俩就坐上了一辆卡车先行离开了天津,专家、学者、教授们过后再去。没有机会向那两位解释,想象中他们的失望,甚至于气愤,在他们心里我们不就成了俩“小人”了吗?!一路上我俩的心情都不好。中途突然想起,那两位下午也会来北京的。我们决定到火车站去等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向他们道个歉,解释一下我们爽约了的原因。

下午,我们赶到了北京火车站,站在大门口,眼睛在出站人流里踅摸。幸运的是,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了他们!我俩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但他们却一脸的不高兴,不和我们说话,只顾往前走。显然我们的不辞而别伤了他们,也损了我们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我们跟上他们,向他们道歉并做了解释。看我们确实是一片诚心诚意,听了解释,弄清了事实原委,从而谅解了我们,消了气。如此,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去宣武门饭店的常租客房,我们回旅馆。约了第二天一起去游颐和园。

第二天上午,在北京的高架铁路附近走街串巷。发觉我们走访的人家相对来说,热乎劲儿比天津人大大地降低了好几度。他们不如天津人那样直爽、热情、好客。

下午我们在颐和园门口相聚,那是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我们几个一起在颐和园里漫步。他们的幽默诙谐加上独特的广东普通话口音真是很逗,一句学北方爷们儿的话:这天气,真他妈的热!听着就是佶屈聱牙。他们说要请我们去吃北京烤鸭,我们婉言谢绝了。他们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吃烤鸭真遗憾。他们的“吃”字发音“七”,“真”字发音“金”,听的我和老C都偷着乐得肚子疼。

颐和园,1984年7月底

在十七孔桥附近,还遇到一位北方内地来的小伙子,高高的个子挺阳光的,主动跟我们攀谈,也和我们一起有说有笑、愉快地围着昆明湖转了一圈儿。将要分手时,他说起自己是得了绝症的,单位给了假,工资照发出来转转。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消沉,坦然面对的样子。令人唏嘘、佩服。

颐和园,1984年7月底

颐和园,1984年7月底

这是我这辈子玩儿得最疯的一次,居然跟陌生人一起吃饭、一起游园。回上海后老C跟他们通过一封信,后来就没再联系。

20年前的闲暇日子里,我用英语记录了过往的人生故事,在这个故事的结尾是这样写的:现在老C已经远走他乡定居德国。有时我也想知道那两个年轻人在哪里。希望他们的生活美好、事业上取得更大的成功。他们是不是偶尔地也记起与我们的那段交往呢。42岁的我不再年轻,但每次回忆起这段清纯又狂野的经历时,不由得哑然失笑。

那次我们还在工作之余去了,北海公园、天坛、长城、故宫、十三陵等地。

十三陵,1984年7月底8月初

1984年7月底8月初

1984年7月底8月初

1984年7月底8月初

第二百七十九篇

Sunday, April 22, 2018

画说老校园 [ 红砖办公楼 ]

校园大门进来的大路北侧,过了1930年建的文史楼,1946年建的思群堂,有条小河,是荷花池的延伸。小河西侧有片绿地,有个绿顶儿红柱亭子叫大夏亭。我在校时好像没去过那个亭子。过了这片绿地就是红砖办公楼群了,办公楼主楼建于1952年,两侧分别连着东楼和西楼,据说这东楼和西楼建成于抗战之前。

北边那楼在我离校后建,1998年3月18日取景,2016年3月29日画

水边的那个绿顶儿红柱亭子,参照网络照片,2016年4月11日画

参照老同学Z在2016年3月21日拍的照片,2016年4月11日画

红砖办公楼,1998年3月18日取景,2016年3月29日画

参照网络照片,2016年4月4日画

东楼,画于2018年4月19日

记得应该是东楼后面的小草坪上,有个地下室入口,十几级,也许更多的水泥台阶下到一片安静、阴凉的地下室,那里有一个心理学系的实验室。1984年的盛夏我在那儿认识了一位心理学系的W教授。

第二百七十九篇

Tuesday, April 17, 2018

楼上楼下

罗曼·罗兰曾说:"爱人的不被爱;被爱的不爱人;爱人而又被爱的,迟早要分开。"

1984年4月,于长风公园

自文史楼卖花伞后,W曾多次找我出去,说有些事要谈谈,内容就是希望我做他的女朋友。他父亲是我们的顶头上司,系主任教授,所长。我确实比较怕得罪他,所以我只能在不伤害他感情的情况下婉言拒绝他。我只能跟他去,每次我都对他说,我们就做好朋友吧,我心里已经另有所属。W也是个寡言少语、内向性格的人。月光里,街灯下,我的话使他那张帅气的脸显得忧伤、苍白,但我无能为力。

我不会编谎说:啊,对不起,今晚我有事儿,不能跟你去。他来找我时基本都是在下午回家之前,找不出任何借口推辞,问题没有解决,我别无选择只有跟他去,我们会往市区方向骑一段路,然后各自推着车子在马路上走,当时称为轧马路。两人的心情都是十分低落地走啊走啊走,天渐渐黑下来,肚子饿得咕咕叫,直走得筋疲力尽。我内心烦躁得胸口像是要燃烧起来,看到路边住家的自来水龙头,有要去喝生水、用凉水冲头或是仰天长啸一声的冲动。

尽管如此,执著的他还是一次次地约我出去谈谈。记得有一次好像是在石门二路附近,那里有个露天小菜场,白天拥挤繁忙,夜间空寂下来。他停下脚步要在那儿谈谈。环顾这四周,马路两边各有一排简易摊位桌,铁架子上的桌面,多数是陈旧的木条板,也有个别的包着白铁皮,摊位低下的柏油马路边缘有着片片白天卖菜的湿迹,不湿的路面上被月光照得一片灰白,空气中还带有些许烂菜叶子等气味,心情更是低落。

我坐在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摊桌上,靠着右侧的一根铁柱子,他站在我前面,至此,车轱辘话已经是多余的了,我们都试图以沉默无语加真心诚意的方式来感化,不改初衷的对方。被这永恒无解的主题搞得无聊疲惫至极,我又一次低头假寐,W还是一声不响地站在边上流泪。“醒来”看着那张英俊又可怜的脸,一丝丝的恻隐之便心油然而生,但我无法,也不能去安慰他。

有一次他说,我调查过了,你的那位是已经有女朋友的。我无语。

1984年4月,于长风公园

爱我的我不要,我要我爱的。上海话有个字叫作或嘬,一般的事情我从来不作,唯有这个找对像我相当嘬。我的情人们都痛苦地生活在小说里,挣扎在巴尔扎克、雨果、罗曼·罗兰、司汤达、考琳·麦考洛、夏洛蒂·勃朗特、伏尼契、简·奥斯丁、狄更斯、茨威格、卢梭、托尔斯泰。。。等巨著家的笔下。那种深沉、忧郁、志向远大的、灵魂饱受折磨的男人才令人痴迷。

1984年4月,于长风公园

下一段文字以前贴过:

1982年6月,留校后第二年的某一个安静的午后,我一个人在演播室边上、阳光明媚的编辑室内看书。忽然有人在我的办公桌上砰地一声放了一摞书,大约有一尺多高。给你的,一个声音同时传来。抬头一看是W,那个曾经在杭州虎跑泉边拿过我杯子按着我唇印喝水的帅哥(其实他比我小几个月),不知什么时候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就站在我边上。

干吗呀你?吓我一跳!条件反射、自我防卫般地一拳打在他的上臂(平时我根本没有往别人身上招呼拳头的习惯)。因为是熟人所以那拳头送了过去,就变成是无力的松拳了。

嘿嘿~他笑道,这摞书是给你看的,8月份有个夜大的入学考试;你赶快看了去考。什么?什么夜大?我惊诧地注视着他那张帅气的脸。哈!你还不知道啊!人家Z已经在夜大数学系读了一年了。Z也是中专班留校的,不在我们这个部门工作;她是我的好友,连她考进夜大并已经读了一年了我都不知道,两天前还见过她呢。

你也在准备考吗?W点点头。啊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这给我急的呀。看看那么一摞数理化书籍,怎么能看完?!别急,别急,还有两个月呢,他说。有什么专业?我问。甭管有什么专业,考数学系,W说,我爸说只有读数学系才有前途。夜大分三、五年制,三年拿大专文凭,继续读满五年拿本科。你聪明,你能考进的,你肯定能考进的。读三年后你就可以考我爸爸的研究生,然后咱们一起出国深造~~

什么时候报名?怎么报名?到那里去报名?我没想得象他那么远,望着他憧憬未来的迷离目光一连串地发问。我会通知你的。Z的父母也都是H大的教授,他们消息相当灵通。8月我们都参加了考试。9月入取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1982年4月所里组织杭州旅游,别人给我拍照时,W抓拍的

1982年4月所里组织杭州旅游,W拍的

1982年4月所里组织杭州旅游

1982年4月所里组织杭州旅游

1982年4月所里组织杭州旅游

1982年4月所里组织杭州旅游

1982年4月所里组织杭州旅游

1982年4月所里组织杭州旅游

那是在夜大录取考试出了结果,但还没开学的某一天,说好了是中午1点在中山公园的大门口见面的,但他过了1点20才到,大热天的,知了的聒噪,加上等一个迟迟未到的人,烦躁情绪油然而生,见了面第一句话我就说:你要是想让人尊敬你,你得首先尊重别人。说这话时,我的语气不如以往的委婉,当时一定是伤了他的,加上他的落榜心情也肯定不好。

也许是第二天,他拿了一盘磁带上来,让我经常听听里面的音乐,那是他喜欢的音乐,并提出要求,如果我在办公室,就把窗子打开,如果不在,哪怕是上厕所也要把窗子关上。L形相连的楼,我们的 办公室各在一侧,相互看得到。放下磁带出门后,向来优柔寡断的他,真的与我分手了。

我们没有“实质上”的接触过,记得有一回他来我办公室说要教我跳交谊舞,我确实还不会。在小约翰·史特劳斯轻盈的《蓝色多瑙河》《春之聲》《皇帝圆舞曲》等乐曲声中,学了有个把小时的舞步。头有点点晕、天色渐暗,室内环境朦胧,当他轻轻地贴近我试图吻过来时,我的身子本能地、慢慢地往后仰,他托着我的后腰,身体也跟着探过来,直到我的后背贴到了办公桌面上,没法再退了,看我往后躲,他也就没再坚持。

在一栋楼里进进出出总会相遇的,起先,有一次在二楼的楼梯上遇到他上来,我礼节性地跟他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却是冷漠的,他那原本还带有些许稚气、些许红润的俊俏脸庞,从此变得忧郁、苍白、人也愈加沉默寡言。 一直到2年后,我敲玻璃让他上楼,我们一直没说过一句话。

1984年4月,于长风公园

1984年夏天,我们第二次上文史楼的那天晚上,我对他的一切成见都放下了,觉得他是真心对我好的,而我过去对他未免也有点不公之处。我们又开始交往,像恋人一样交往,初尝了禁果不久,在那年的七夕夜(1984年8月3日 星期五),我们在中山公园里散步,月光如洗,路灯辉映,心里装的是满满的愉悦。W不无感慨地说的一句话导致了我们最终分手。当时他拍着我挽着他胳膊的手说,唉~~如果能取两个老婆就好了。因为他是跟我在一起,我还庆幸地问,那一位是谁?他说出了名字。我知道此人是系里的大美人,笑起来两眼弯弯的很甜,父母是本校的教授。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是在我们不说一句话的2年多的时间里他与别人相爱,我无可非议。这次是我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打乱了他们的平静。他也没一直瞒着我。我们第二次相处的时间不久他就说了那句话。当然再早一点儿更好,要是没有肌肤之亲前就更好了。我也太大意了。

后来,我们的事儿在校园里被迅速地传开,说风凉话的、看热闹的、有正义感的、逢迎拍马的、羡慕妒忌恨的、多数都是不了解实情的,都纷纷出来,凭借道听途说,添油加醋,有说他是公子哥儿,仗势欺人,脚踏两只船,有说我,多数是说我,高攀门第、主动示好。

一时间,楼上楼下、校园里搞得沸沸扬扬,声名扫地,他通过关系转到另外一所大学工作,我一人在校园里忍受耻辱与歧视。那个时候随便转个工作单位的情况几乎没有,一般人都是在一个地方干到退休的。

他还将继续在夜大数学系旁听,据说一年后如果跟上了就可以转正。估计这也是特权。为了避免在课堂里再相见的尴尬,我找到一位有同情心的校领导、教授,问他是否能够帮我转到中文系去。夜大校长答应了他,却把我叫去训斥了一顿。我还真不知道文理科之间是不能相互转的,给她添了太大的麻烦。我红着脸、低着头,感到十分对不住她。

1987年的5月9日,在苏州河中山路桥附近的铁路桥边与W绝交后第一次相遇,那是一条通火车的钢架桥,桥面东侧有窄窄一条小道供行人通过,上上下下的人还挺多的,两个推车的交错,一人要停下来往边上靠一靠才能让对方过。如果此时有火车轰隆隆地通过,会感觉桥身震荡,蛮吓人的。随着火车,好像我见到过的都是货车,“擦身而过”时带出的劲风卷着尘土,迎头铺面而来,每次我都要转过身子捂住鼻子嘴巴屏住呼吸。

那天,看到W正在桥上的人流中推着车往桥北岸走来。与我同行的一位女友,开朗、纯真、亮丽、比我小两岁,人称“嗲妹妹”的她与W都住在校园一村,互相也很熟。等W将车子推下桥北端的三四格铁阶梯,嗲妹妹便将他叫住,拽住W的车龙头,圆睁着美丽的大眼,嘟着嘴,娇嗔地操着一口校园国语,劝我们和解,笑泯恩仇。我和W尴尬地相互点头打了个招呼。你们去找个地方谈谈,一定要谈谈的啊!她便转身骑车先走了。

我们骑车来到徐家汇一条叫肇嘉浜路的大马路中间宽阔的绿色隔离带,在那里的长条板凳上坐了很久,没有怨言,没有责怪,静静地坐着,轻轻地交谈,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是久别了的老朋友相聚。时过境迁,尘埃落定,从此我们便又成了朋友。他后来告诉过我,他曾经去渔业队调查过我的情况,队里碰到的人、领导都说我,老好咯。

30年之后才联系上的好友,那个早我一年上夜大的女生,电话里第一句就“耿耿于怀”地问出了她憋了30年的话:Fen,你是否出卖了色相?否则你怎么能毕业后留在所里?

是的,人家有后台的都没留成,那估计色相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尽管当初我还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副能够出卖的色相。

第二百七十八篇

Thursday, April 12, 2018

由说文史楼带出来的往事

第二次登上文史楼三四层之间的小平台儿,是在四年之后。年轻时候事儿多,四年时间的物换星移足够发生好多故事;不如上了年纪,多年如一日的过。

文史楼,参照老同学Z在2016年3月21日拍的照片,于2016年3月21日画

夜大的五年多数是在这楼里上的课。至于具体上的是什么课,都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有些烦心事儿却淡忘的慢一些。我这人比较没出息,记住的都是些小男小女之间的恩恩怨怨。

一般来说,上大课,我基本上是坐在教室的后方。平时也不与其他同学多接触,一是性格偏内向,不苟言笑,那时追求的是喜怒不形于色;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记得改革开放初期,电视里最早的、仅有的、并且反复播放的广告是瑞士雷达表,那些金发碧眼模特儿慢慢转动的头部特写镜头,个个儿的脸部表情,都是令人羡慕、望尘莫及的冰美人的神态。


上课时,有著名教授诙谐幽默的话语能够引起哄堂大笑的时候,我也能够在表面上保持波澜不惊的;弄得他在课间放录像资料时走到我旁边坐下。我估计,他一定是在想这小女子居然能够不被他的连珠妙语所动?!记得以前在数学系上高等数学课时,高大帅气的数学老师也挺开朗幽默,有一次课间休息他也坐到了我身后,当时我坐在靠走道的第一个位置上,同学们过来围着他说笑。我猜,他一定是在纳闷儿,这女生怎么回事儿。

二来,上夜大的都是走读生,其他同学骑车或做公共汽车来上课,在路上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接触机会,而我却一直都在校园里。那时我一般不与差不多年龄的男生讲话,怕惹麻烦。对大龄、小龄、或已有婚配的男生却不设妨。不设防并不等于主动搭讪、交往。后来才跟三四个男生,一个我们叫“老阿姐”的女生比较近乎,课间休息时能在一起说说话。记得我们的班长在大家聚在文史楼前的大草坪上等拍毕业照时说过,Fen辣辣早两年,像只孔雀,进进出出,头总是抬的老高搿。这是五年中唯一的一次他对我说过的话。

1984年4月于长风公园

班里有位男生,40开外,身材中等偏高,略显黝黑、厚实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儿,估计是班里最年长的一位,老练、老道、老奎(上海话,自大、得意、摆老资格)。课间休息时经常有不少同学围着听他谈笑风生。一般他走进教室时,课堂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马上就要开课,走在过道里,常常有同学招呼他坐过去,他都会抬手潇洒一挥作为回应,但脚步不停,继续走到我的座位旁坐下。

大约是在1984年的夏天,也就是在夜大的第二年,他说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请我到大光明电影院去见个面。去就去吧,我也确实老大不小了,心中喜欢的人早已成家。

大光明电影院在国际饭店附近,在那个时候的上海,很有名。维基百科记载:大光明电影院座落于中国上海南京西路216号。大光明电影院始建于1928年,是中国现存的最古老的影院之一。享有“远东第一影院”的美誉。

网络照片,24层国际饭店左下方,竖窄白色建物所在地是大光明电影院

在电影院门口,只见到他一个人,我是不好意思开口问什么的。结果这场电影是他自己一个人坐我边上看的。什么片子忘记了,但那次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也是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次在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半中间他还将右手臂搭在我的座椅靠背上,我心里很不舒服。片子结束后,出了电影院的大门,他朝马路东侧、斜对面一家饮食店指了一下,说要请我去吃冷饮。店名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牌子是高竖在墙角边的,每个字占一个绿底色的小方灯盒儿,晚上开灯时,会发出柔和的水绿色光亮。

虽然表面显得很平静,但我心里已经很气愤了,正好一辆16路电车开过来,车速放缓准备靠站,车站在电影院西侧。我没跟他说句谢谢,也没道声再见。一转身,一溜小跑,跟过去,跳上车就回家了。我确实欠涵养,不懂待人接物,只顾自己的心里感受,没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把他尴尬地晾在了南京路上。

第二天上课,他坐到了我后面几排的座位上,课间休息时,递过来一张彩色三人全家福给我看,说他有美貌妻子和女儿。言下之意是我把事情想歪了。我虽然表面上还是显得无动于衷,但心里却有点儿后悔,万一他是真心帮我了呢,万一那人有事儿不能来呢,万一那人只是在电影院门口作为陌生人看看我呢,万一。。。但是无论怎么想,我心里还是窝着气,觉得是被他耍了,他还站着理儿。

他说,你的外貌长得不错,但是缺少内涵。说在他家里每个周末都会有个文艺沙龙,有不少文人雅士相聚在一起品酒、喝咖啡、听音乐,谈理想、谈哲学、谈人生、谈文学、谈音乐、谈艺术、谈政治。。。并邀请我去参加,丰富内在知识,提高人文修养。我不置可否,也根本不会去。

后来,下课后他总是在停自行车的地方等我,不论我多磨蹭,磨蹭不是我的性格,只是拖时间,希望他能走掉。可是无论怎样的努力,他都在那儿,跺都躲不开。他总是骑车送我一程,他应该是往市区方向去的,与我家的方向截然相反。

我很懊恼,没人诉说,又实在没法子。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我站在电教所五楼办公室朝南的窗前发愣。正好看到W,卖我花伞的那个男生,刚刚过了先锋路口,一村与校园之间的那道铁栅栏门儿,脚步不徐不疾地走过来,当时我们已经有2年多不说话了。因为是星期天,路上、大楼里都没人,我用手敲敲窗玻璃,声音传了过去,他一抬头,我便向他招招手。他就上来了,我对他说了在班里遇到的这件烦恼事儿。

办公楼背面,我在五楼拐角处,第三格大窗后面,2018年4月11画

一直以为是我敲玻璃窗的声音引来了他的目光,可是看看这图,又怀疑起来,敲玻璃的笃、笃、笃、笃声有那么响吗?他当时站的位置应该更远一点。我是根据网络地图移动的全景镜头截图画的,后退不了了,因为现在到处是楼,挡住了镜头视线。左边那栋与主楼呈L形连接的是四层的,W的办公室在左边拐角处的三楼第一个窗子里。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一晚上10点多下课后,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从101教室的西窗子往外一看,夜幕中昏暗的路灯下,窗前的一棵大树旁,已经没有几辆车了,可是那位又在等了,有两个男同学招呼他一起走,他们都是往市区方向去的。他却大模大样地点上了一支烟,挥一挥手,让他们先走。那点烟的小火光反映在他的镜片里,看得我后脊背发凉,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能在等了,人都走完了就更麻烦了。我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心情低落地随着过道里的人流往外走,忽然有个人逆流走来,在我的右肩上一撞,正烦心着呢,又被人一撞,心情坏透了。带着幽怨,抬头朝那撞我的人看去,一张帅气的脸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呢,他是W!他是来救我的!一阵欣慰发自内心深处,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由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就势一夹,将我的手挽在了他的胳膊上。如释重负的我感觉好像是轻盈盈地转过身来,跟着他上了楼。

那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上那个三四楼间的楼梯转角小平台儿。哪知,更大的不幸与烦恼在不久的将来便接踵而至。

唉~人生如戏,一出接着一出,片刻不得歇息。

第二百七十七篇

画说老校园 [ 银杏树与文史大楼 ]

学校正门进来,梧桐夹道的大路北边,有片大草坪,草坪后面是一栋气派、辉煌、大石柱子门面的古罗马式文史大楼。大楼西南侧有个开大会、看电影的大礼堂,又称思群堂,建于1946年,因纪念大夏大学校长王伯群而得名。礼堂附近还有四棵古老的植物活化石银杏树,树荫下有供学子们读书的石桌石凳。

银杏树荫下的石桌石墩,1980年4月取景,于2016年3月14日画

1980年4月,班级里上摄影技术课,同学们拿着相机在校园里到处拍。这里的石桌石墩附近有三四棵校里引以骄傲的活化石银杏树。这画面里曾有我的两位女同学坐在这张石桌旁,愉快地讨论着什么。

思群堂,参照网络照片,于2016年4月4日画

梧桐树干与文史大楼,参照网络照片,于2016年4月1日画

文史楼前穿长衫的翩翩学子,照片取自网络

群贤堂,又称文史楼,建成于1930年,照片取自网络

从1982年9月到1987年7月,暑往寒来,我在这栋楼里读完了五年的中文系夜大课程,获取了文学士学位。

毕业证书(1982年9月~1987年7月),校长袁运开

我第一次走进这栋楼是在1980年的夏天,那天下午,我在物理楼中专班的专用135教室里看书,静悄悄的教室里有七八个人在自习。吱嘎一声,前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有半尺来宽,门后面站着班里的一位男生W,他勾了勾食指示意我出去一下。

问我想不想要买折叠式雨伞。想啊,哪里可以买到?那时市面上只有买直柄黑布雨伞,或是那种黄色的油布伞。那好,晚上8点,在文史楼前等我。晚上8点,我准时到,他还没来,他上课也一贯是迟到的。

凉爽的夏夜,这栋威严气派的楼在昏暗的街灯里显得神秘,我是读理科的,一直没到这里来过。终于,高个子的他出现在了街灯下,说是带我去个僻静的地方。我好奇地跟着他上了楼,来到了三楼与四楼之间的楼梯拐角小平台儿上。

大楼有只有三层高,每两段楼梯上一层楼。但在第三层上,却还有通往第四层的楼梯,楼梯的构造与式样完全与下面几层的相同。初来乍到,还以为拾级而上就可以上了四楼。但转过上面两段楼梯之间的转角小平台后,最上面那段楼梯的尽头是一堵墙,也许有扇锁着的门,不太记得清了。W告诉我,这楼原本还要往上造的,造到一半时资金出现短缺,就在三楼嘎然而止了。

小平台儿处的小小空间很温馨,很幽静。不知是谁,在何年何月搬了一张木制课桌和两个木制靠背长椅上来。这里的光线很幽暗,只有从楼梯口映上来的三楼过道里昏黄的灯光,再有就是北墙上低低的有一扇小扁窗,月光透过玻璃也泻进来了一小片在地上。【2022年4月:记忆有偏差了,看了全景地图,那扇窗应该是一扇大窗子】


2022年4月:空间布局的草图,可能栏杆的式样不同

我坐下,背对着下方楼梯道,两只胳膊肘撑在桌上,交叉着手指支着下巴问,伞呢?桌对面儿的他,从包里取出一把套着的折叠伞,退下漂亮的尼龙丝伞套,在手把上摁了一下,砰地一下那伞就弹开了。好新奇!从来没碰过这样漂亮的阳伞。我接过伞,走到窗前,借着月光仔细看,湖绿底色,中心和边沿有宽宽的白道儿,交接处镶有浅棕色的小碎花儿,真的好美!

那把伞,1983年6月于朝阳公园

你哪里弄到的?我满心欢喜地问。我有个朋友刚刚从广州过来,带了好几把,我就想你可能会喜欢。他的微笑中带有些许的羞涩。多少钱?9块。我付了钱。这就算完事儿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题。

我们静静地站在窗前,谁也不说话。他站在我的右侧,大约有两个拳头的距离。月光和楼道里反射上来的微光中,他那帅气的脸显得些许的苍白。这静谧、这朦胧、这么近距离地与他站在一起,我开始感到有点儿莫名的心慌,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似乎又在等待着什么,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似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的漫长,这小小的,应该是温馨的空间开始令人感到窒息。

什么也没发生。

已经很晚了,我终于鼓足了力气说道,并转过来弯下身子收起那撑开在地上的花伞,我得赶在9点半以前回家。

有关大楼是否因缺乏资金而停建的这一传闻还真没法儿核实了,老同学Z问到了原大夏大学校长欧元怀儿子那里,回答是“未闻此事”。他又问了原学校档案馆馆长,回应是:“暂未发现相关资料。从现存档案看,原先的设计即为三层大课堂。愚园路原大夏大学校长王伯群私宅似乎因经费不足,一楼极其奢华,二楼以上装修相对比较简约。”

王伯群私宅,照片取自网络

老同学还提到,文史楼在抗战时期被日本作为关押同盟国战俘的战俘集中营,大夏大学校史中有较详细的记载。

维基百科里面也有记载:群贤堂为钢混框架结构三层,建筑面积3643平方米;入口门廊通高两层,以并列四根爱奥尼克柱支承。胡适、鲁迅、徐志摩等人曾于此发表演讲或授课。中国抗日战争时期,群贤堂成为日军上海闸北集中营所在地,以关押外国侨民为主。

我想,楼梯是一直通到四楼的,如果设计本身就是三层的话,通往四楼的楼梯可以根本不造,即使是为了通往顶楼平台,那楼梯也不用造得跟下面几层的一样宽大。

第二百七十六篇

Wednesday, April 4, 2018

闲暇遇雨

闲暇遇雨,会给人带来无名的愉悦,小时候喜欢在夏季电闪雷鸣,暴雨哗哗如注的日子里,躲进用床单搭在八仙桌上做的“大帐篷”里感觉恐惧与兴奋。

长大后遇大雨的日子里,喜欢躺在铺着草编凉席的床上,盖着被子看书。那时后还没有放背景音乐读书的奢侈,家里没有留声机,磁带录音机还没有进入普通家庭,没听说过CD,DVD更是没有影子了。

二三十岁时闲暇遇雨,还会产生一种淡淡的却又能令人陶醉的忧伤。那时候在细雨迷蒙的天气,如果没其他的事儿走不开,我就独自一人骑车去学校隔壁的公园看书。当然我们的校园也有幽静去处,但毕竟不如银锄湖那里开阔。

雨天的公园内几乎没有什么游人,感觉特别的空旷、清新。周遭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仿佛都是为我而存在。我可以静静地去体味那份清净、悠悠地去品尝那份孤独、幽幽地去体会年华流逝的感伤。 偶尔的,也还会暗自庆幸:正处花样年华好时光。

1979年6月22日星期五

柳叶青垂银湖边,长风佳景不胜添;蝶影双双暑风轻,独自入境尤可怜?尤可怜?俗世佣【庸】人如此嫌,笑看红尘多愚者,不知微风度我闲!【请不要当作诗来读啊,我是根本不会写诗的,那时候真不知天高地厚。贴在这里只表明当时的心境,如此而已】

1980年6月27日星期五,阴雨天我骑车去公园。独自一人在空空荡荡的公园里徜徉,扬起头微闭双眼,任凭蒙蒙细雨飘落在脸颊上,感觉那绵绵软软的润,体验那丝丝缕缕沁入心扉的微凉。走着走着,雨渐渐大了,便一溜小跑,躲进了就近的一个亭子里。从小到大来公园无数次了,却从没见到过这个亭子。


平时都是从图东北角上那个小绿点儿二号门进入公园的。图下方,公园南边有小红花标记的是那亭子所在地。一是相对二号门来讲比较偏僻,再则,亭子与游人经常走的小路隔着一小片树林子,不仔细找,很难发现林子后面还有个亭子。这天,是因为雨大了,风也强了,树枝条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密实的绿叶露出了间隙。瞥见疏影中的红柱子与绿色琉璃瓦,一阵欣喜,便绕过林子跑了过去。

照片取自网络

抖了抖被打湿了的衣衫,拍去头发上的水珠,用手绢儿擦着脸,站稳身子朝外一看,哇!眼前是一片幽静的水域,比之早已熟悉了的宽阔的银锄湖,这里是小小小小的一片天地。亭子三面环水,岸边的依依垂柳、茂密松竹、婆娑棕榈,正随着狂风起舞。

照片取自网络

此时,千丝万缕的雨线,匆匆从天而降,将天地相连,密集的大雨点儿争先恐后地打在水面上,溅起无数个大大小小、晶莹剔透的水泡泡,令人连想起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于是写下了当时的心情:翠湖溅玉珠,环岸青烟绿,身在湖心亭,神往佳绝处。


那“佳绝处”,应该是一朦胧、遥远、未知、广阔无垠的去处。。。看来在现实的美景中,我的思绪总是,总是飘得更远更远。。。

风加大了,雨还没停,一件单衣、空空的亭子、和遥远的思绪有点儿挡不住透心儿的凉意。

银锄湖边,1983年6月

第二百七十五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