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anuary 12, 2010

美东之行一

[马萨诸塞 Massachusetts]

一九八九年八月,J的一个法国女友来美度假,住在相隔查尔斯河与波士顿互望的、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坐落期间的、剑桥小镇中的一个朋友家里。

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乐事儿,恰好当时我的一个老同学在马里兰留学,便也想去见见。从而有了我们那次驱车在美国东部麻州、马里兰、华盛顿D.C.,和弗吉尼亚之旅。

八月十五号上午出发,六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从纽约上州来到了麻州的剑桥镇。在夕阳的余晖中,穿梭于单行道多多的主要街区,七绕八绕、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哈佛大学附近、电话预定好了的一家民宿(Bed & Breakfast)安顿下来。

这家B&B的女主人是位三十多岁的哈佛大学在读博士生,早些年从她祖母手里只花了六万美金就买下了这栋地处黄金地段、维多利亚风格的三层单体别墅。

她雇了一对在哈佛大学读书的东方人,让他们白住在楼里不用付租金,只要求他俩做B&B的清扫和早饭。


第二天上午,我让J先自己去和朋友见面,我在B&B,对着门口的盆栽花写生。下午J回来接我去波士顿后湾区(Back Bay)的一家餐馆与她们一起吃饭。

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吃美式大龙虾(lobster),一人一只一磅半重、海水煮的大龙虾盛在白色的盘子中,不再张牙舞爪的大龙虾披上了红红的盔甲。

看他们说笑着各自用手先把那家伙大卸八块儿,然后用龙虾钳子夹碎其硬壳,再掰撅剥挑用叉子掏出肉来,蘸着融化了的热黄油吃。我也依葫芦画瓢学着样子拆卸虾肉。不料,送进嘴里的第一小块儿龙虾肉到了喉咙口,不知是什么原因没咽下去,就滞留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好生难受。

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是因为蘸了黄油的龙虾肉太肥腻而打滑?还是喉咙口咽食功能突然失灵了?心里一慌,又不想引起在坐其他人的注意;又试着咽了咽,喉头的肌肉不收缩、不滑动,整处在一个罢工状态。

如何是好?

表面镇静佯装、心里下策急寻。正泛愁间,抬眼瞅见玻璃酒杯上忽忽悠悠地反射着桌上跳跃的烛光。啪!大脑灵机一闪,便伸出手去,从容容轻轻端起酒杯、慢悠悠悄悄喝上一大口干白葡萄救命酒(chardonnay),象吃药一样,但省去了夸张的扬头皱眉吞咽状,只微微抬起下巴,终於把那块哽于喉间的龙虾肉给冲了下去。好险!好险!那顿饭还吃了些啥都不记得了。

后来的龙虾基本都是在中餐馆里吃的,葱姜、椒盐,都比那蘸黄油好吃。

直到一九九九年,在缅因州又吃了一次海水煮龙虾、红壳白肉蘸黄油,那次才真正吃出了美滋、美味儿,真是美到了忍不住舔手指的地步(finger licking good)!


相隔波士顿繁华闹市只几个街区,灯塔丘(Beacon Hill)橡实街(Acorn Street)却依然保持着200多年前的古雅。长春藤掩映着的红砖联邦风格(Federal-style)的连体房、装饰精美的大门、老旧的黄铜扣环、神神秘秘的百叶窗、锈迹斑斑的黑铁栅栏、门边维多利亚风格的生铁泥靴蹭架(boot scraper)、诧紫焉红的窗台儿花坛、苔草夹杂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过道、燃烧煤气的长明街灯,都给这片昂贵的住宅区增添了浑然古雅的情趣与魅力。

一九九九年有幸跟朋友进了一次灯塔丘老宅,走廊过道里深色古老的木制地板楼梯扶手都很厚实华丽,但是楼里的电梯却很窄很窄,只能容纳两三人。


著名的哈佛广场书报亭(Out of Town News),经营来自世界各地的几百种文字的报刊杂志。二零零八年,店主曾一度宣布关闭,因为报刊的独特销售形式,有些报刊从其他国家飞过来已经不再是新闻;读者们从网络获取的信息要快得多。荣幸的是,在二零零九年一月一名新店主签署了租约接管报摊,使之得以存活。



广场地铁站边儿闻名遐迩的Au Bon Pain咖啡馆,露天咖啡座,和四张棋桌。

那个穿蓝色衬衫戴草帽教下棋的人叫穆瑞·腾布尔(Murray Turnbull),他也曾经是哈佛大学的辍学生。自1982起每年五月到十月间只要是好天气,他总是坐在那里摆开棋阵,一张牌子上写着:跟像棋大师下一盘,$2美金(PLAY THE CHESSMASTER,$2.00)


J不愿意拍到此一游的人物照。我呢,只要意识到自己是在镜头前,就会手足无措、面部表情僵化。但是,但是我又喜欢拍照,想有到此一游的留影,怎么办?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一条妙计来。

你尽管拍你的街景,我说,我只是偶尔走过路过驻足过,你不要把我认出来,不要把我当作主题拍摄,我只是街景的一部分,被你的镜头在不经意间录了下来就可以了。

结果,我变相地、满意地获得了到此一游的纪念照,避免了在镜头面前的呆板、不自然,和皮笑肉不笑~~


哈佛大学纪念教堂。


约翰·哈佛铜像(John Harvard Statue)。


哈佛校园。

 
生物科学大楼前的犀牛雕塑。


这张螭首龟趺石碑照片是2008年4月我托住在波士顿的朋友照的。当初在校园里转悠时看到过这么一个碑,从外表一看就知道是来自中国,记得我还指着那碑跟J说,我家北京祖坟上也有类似的那么一通碑。

当时不知道这螭首龟趺石碑的具体意义,只知道那叫王八驼碑,心想老家坟地里也有的东西,估计不是什么稀罕物,也就没仔细瞧。

后来在网上查到这是美国哈佛大学建校三百年,胡适等中国留学生送给哈佛的礼物。

这里有懂行的记载:胡先生是买一个王八碑把碑面打平了然后重新刻字后送给美国哈佛大学当礼物!不但碑文被打平无可考,而且倒腾的碑从材料上来,至少是一个很显赫的亲王级别的王八碑!最夸张的是,竟然还倒腾到了美国!这是不是太过了!那么有钱的主,自己找石匠雕刻一个就不行啊!非要破坏原有文物!还把文物运到了美国!美国人未必喜欢呢,它们也许都不知道这个校园立放的怪玩意是人家坟地上的!晦气不?

一七七五年四月十九日,在波士顿以西二十英里处的康科特(Concord)小镇打响了美国独立战争(American War of Independence)的第一枪。走在仍然保持著古战场原始状态、高大茂密树林中蜿蜒的土路上,想象力异常活跃,恍惚中感觉身临其境,看到了当年民兵勇士们埋伏、击退英军的激烈战斗。


美国超验主义之父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 1803-1882)的故居--牧师老宅(The Old Manse),一七七零年由爱默生的祖父建造。独立战争爆发那天,爱默生祖父一家老小有的从自家农田里、有的从这桩房子的二楼窗口亲眼目睹了老北桥(Old North Bridge)上发生的撕杀。

一八四二年七月新婚的美国小说家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 1804-1864),用$100一年的租金,租下了这栋牧师老宅。霍桑的朋友梭罗为这对新婚燕尔整出了一片菜园子。在这栋楼里霍桑完成了短篇小说集《古宅青苔》(Mosses from an Old Manse)。他们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三年。


立於康科特河上老北桥(复制品)桥头的民兵雕塑。


立於老北桥另一头的纪念碑。


古战场中一处幽静、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草甸子,摄魂捏魄般令人瞬间物我两忘;甘愿化为一缕轻烟,飘飘然、轻悠悠融进那迷人的地方~~~~~~

我柱着拐仗三步并作两步,带着一种无名的渴望,急步走近这仙境一样的地方,一回头看见J正端着相机。


呀~等等、等等,等我把拐仗放下,说着把拐仗藏在草丛中,把那里也都给拍进...


记忆中,还有两次从内心发出想要融进大自然那一愿望的瞬间,一是二零零七年二月底的某个傍晚,窗下白茫茫一片雾海,稀疏浓密、秃枝无叶的大树顶尖儿如岛似屿、幽幽然浮在雾海之中。天际边彤云缭绕,蔫红的夕阳被雾色轻笼漫罩呈现出粉嫩粉嫩的娇柔,款款地浮在白雾之上;那般的轻盈飘逸、那般的朦胧秀美、那般的万种风情、怎奈我的相机不能录下万分之一她的神韵与风采。我,幻想着腾云驾雾、渴望着在那儿轻歌曼舞恣肆徜徉~~


一是二零零七年四月二十一日下午5点20分左右,那片粉红色的潋滟湖光,恬静、安娴、祥和,完美得无与伦比......Take me in...把我带进去吧...我...听到了灵魂深处的呼唤~~


由古战场往南两三英里处有一湾宁静、恬淡的湖水,那便是著名的瓦尔登湖(Walden Pond)。


另一名超验主义运动的倡导者、美国诗人、作家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于一八四五年七月,向爱默生在瓦尔登湖畔租借了一片土地。自己动手搭起小木屋,开荒种地、看书写作,过了两年多与世隔绝的简单、原始的隐居生活。他的散文集《瓦尔登湖》里记载了这段独居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


在梭罗小屋前的立牌上写着:我到森林去,因为我希望谨慎地生活,面对生活的基本事实,看看我是否学到生活所要教育我的东西,免得到了临死的时候,才发现我 根本没有生活过(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ished to live deliberately,to front only the essential facts of life,and see if I could not learn what it had to teach,and not,when I came to die,discover that I had not lived)。


普利茅斯(Plymouth)在波士顿以南40英里的地方,一六二零年,一百零二名在英国遭受迫害的清教徒(Pilgrims)搭乘五月花(Mayflower)号木质帆船,历尽磨难抵达了普利茅斯港,他们在这里艰苦奋斗重建家园,美国历史自此有了个开端。如今海港停泊的是当年五月花帆船的复制品(Mayflower II)。普利茅斯礁石,是移民者登陆时用来做标记的一块礁石。


我们还去了麻州鳕鱼角(Cape Cod)顶端的普罗温斯敦(provincetown 简称P-town),鳕鱼角是伸进大西洋的弯钩,而普罗温斯敦在那钩子的尖尖儿上。普罗温斯敦著名的是沙滩、海湾、艺术家、旅游业、以及被称为同性恋之乡的声誉。

夕阳西下、傍晚时分我们来到那里,正逢同性恋者们披红戴绿的游街狂欢庆贺,他们在大街上牵手的牵手,接吻的接吻,个个兴高彩烈。

主街两侧基本都是一二层维多利亚风格的楼房,画廊、餐厅、酒吧一家捱着一家,露台、阳台、室外桌椅都坐满了度假的游客。灯火明暗、烛光闪烁、杯觥交错,美食伴着音乐、享尽人间欢乐。

港湾里停泊著大大小小的私人游艇,帆船的桅杆高高低低的在夜色中随波摆动,晚风中的沙滩上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我们在海边还看到一位准备独自驾小船周游世界的主儿,正红光焕发、信心满满地与朋友挥手告别。当时我就觉得天方夜谭的事被我给碰着了,怎么可能一个人驾船周游世界?!尽管我没显露出惊讶,但是内心的我一定是在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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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18日图片编辑

第六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