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November 11, 2015

少不更事误了正事三侧 [一] 带队

想来这就是我妈过去经常说过我的那句话“不负责任!”记忆中最早的一次不负责任是在小学一年级,我当时是12个人一组的小组长,我们班级一共48人4个小组。有一天班主任秦佩卿老师给了我一项任务:带队去上海市市少年宫参加活动。从我们小学到市少年宫有十多里路,我举着一杆三角小队旗带上队伍走着去的,途中问过几次路。那天我们到了市少年宫,在草坪上的刘胡兰塑像前,说好了大家分散活动,下午关门时间4点也许是4点半,还在这里集合一起回校的。

本文所有有关这栋楼的照片来自网络

大家进了这座像宫殿似的房子里,立刻被美轮美奂的大厅、华丽的吊灯、以及各个室内诸多有趣的活动所吸引。





几个有活动的屋子我都走了一圈儿,便来到了旋转楼梯处,楼梯口就立有一块写着“闲人止步”的牌子,看来二楼的这一片是不允许一般同学进的。


正要转身退去,一曲梦幻般美妙的音乐从边上那半掩着的门缝里传来。被好奇心驱使,我轻轻地走到那高大的门边,扒着门缝儿往里一瞧,哇!好大的厅,里面有好多衣着美丽的孩子围成一圈儿,正在随着音乐起舞,靠墙有一圈椅子放着孩子们的衣物,也有不少或站或坐在边上歇着的孩子。有几个老师在指点他们如何优雅地伸手抬足。我被这里的氛围深深地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地悄不声儿地走了进去,站在边儿上看得如痴如醉,幻想着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时间静止了,时间过去了,我全然不知道,带队的事也早就被抛在脑后了。


“--芬,该回去了,我们大家在草坪上等你很久了,少年宫早已关门了。”我的两个同学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我,打断了我的白日梦。很遗憾,遗憾我怎么不属于那个群体,很后悔,后悔没带好自己的队伍。第二天同学们就汇报给了秦老师。

不久六一儿童节来临,秦老师不知怎的对我就是“偏心”,她给了我一张在区少年宫里放映的电影票,那天放的是电影《苦菜花》,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有票,我也只好一个人去了。有了上一次的“不负责任”,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我心里十分忐忑,生怕错过了下午一点钟全校举行的一年一度的有庄严仪式的大队会。看电影时我的座位四周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心里那个焦急呀,产生了电影怎么这么长呀的幻觉。我实在坐不住了,在电影的半中间就离开了。记得那银幕上正放着八路军的冲锋号响起,大部队冲下山的场面。我着急忙慌的赶到家,结果,时间还早着呢。

记得入学的第一天,秦老师将我们全班48个同学带到旁边种有绿油油好大一片葡萄园的小操场上,将我们列成两人一排的纵队,从矮到高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然后秦老师叫我出列,让我到队伍的前面给全班人下命令。我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喊道“立正~”那声音只比蚊子叫响一点儿,然后就不知所措了。秦老师叫我归队,马上又点了Le的名字。只见她大踏步走向前,口中响亮地发出一连串不带停顿的命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起步走!“班里的所有小朋友都听从了她的指挥。自此,班级、年级里的老师们就注重培养了Le,后来她当上了大队长。我只是当了个小队长,第二年升为中队学习委员。引以自豪的是能被条理清晰沉着寡言严谨治学的高个子数学课袁老师选为他的课代表。

秦老师曾经是比我大两岁六哥的班主任。 我六哥估计是个调皮捣蛋型的学生,我曾纳闷儿秦老师怎么会对我很好。那个寒假后开学的第一天,我穿了一件新做的花布棉袄罩衫。在白净的底色上用浅蓝、浅灰随意地勾勒出几条纵横交错疏密有致的藤架,上面攀挂着几簇淡粉、淡紫、由嫩嫩的绿叶衬托着的花儿。那图案,那色彩穿在身上自己都觉着清新淡雅。那天秦老师走进教室时正好也穿了件跟我的一模一样的罩衫。我当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但私下里感觉自己跟漂亮的秦老师亲近了许多。那可是我妈第一次允许我自己做主挑选的花布啊,那是我一眼就挑中了的,我妈当时还提醒我色儿太浅容易脏。

记得那时曹杨商店卖布的摊位在二楼,上了商店南端的楼梯、左拐、进了两扇对开的木框玻璃大门就是,走道两旁带进门处的俩拐角,靠墙的上下两排货架上,紧紧排立着各色布匹,纱、布、绒、呢、绸、缎、丝,还有各种毛料,真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两侧都有几个并排着的硬木框架玻璃面儿、到我当时胳肢窝高度的大柜台。台面上也散摞着许多匹布。师傅们麻利地将柜台上顾客选中的紧卷着的扁布滚“砰、砰、砰”的滚动着展开。按照顾客需要的尺寸将布量好,在剪裁处用锋利的剪子铰开一个小口子。然后两手拽住小口子的两端,双臂向两边用力抛开,“刺啦”的一声,那花布就像蝴蝶展翅一般飞起,当飘落下来后那布就裁好了。接着师傅开发票收款,将发票和钱款卷起来夹在头上方铁丝传送线上的铁夹子里,用力一推,嗖地一声那夹子就快速向远处的帐台滑去。那发送铁夹子也是个功夫,用力太轻送不到位,用力太猛会造成碰撞,因而铁丝的两端都有布条缠着。各个摊位上方都有一条铁丝通往帐台,那种蜘蛛网一样的传递系统相当便利有效。等帐房开收款单的同时,师傅便将布叠起来,拿一张纸垫上,用细绳扎好。这时头顶上那铁夹子也刺溜地一声带着收款回执和应找的零钱回来了。师傅伸手将其取下来,笑容满面地交给顾客发票、找钱,和布。

注:上海市市少年宫,原来是埃利·嘉道理(Elly Kadoorie)爵士的私人公馆,俗称为大理石宫。始建于1924年,占地达14000平方米,建筑面积为4700平方米。埃利·西拉斯·嘉道理爵士曾是英籍犹太富商,香港上海大酒店有限公司及半岛酒店创始人。资料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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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记:前几天我跟一个美国朋友提起我小时候带队的事儿,因为那天她带着有20多人参加的队伍在一条狭长的溪谷边、落叶满径的林间坡道儿上远足,那儿也是个州的自然保留地。队员年龄从四五十到七八十不等,个个精神抖擞,脚下厚厚的落叶也跟着沙沙作响。


此处三张照片是2013年10月3号在这个自然保留地拍的

以下就是我们的对话:
“你当时几岁?”
“8~9岁左右。”
“那要是在美国,学生的家长们一定会去控告校方的。”
“...?”
“未成年的孩子是一定要有人监护的。”

我觉得那是校方有意锻炼我们独立活动的能力。当时的《小兵张嘎》《鸡毛信》《英雄小八路》等电影里以及故事中的王二小、刘胡兰,就连《苦菜花》里的小小姑娘,个个儿都是当时孩子们的榜样。谁还会想到”未成年“”监护人“。估计现在国内的学校也不敢这么放手锻炼孩子了。

说着说着,我们俩都不由得都怀念起过去了的那些无忧无虑走着去上学的日子。现在的美国小学生也都是被校车挨家挨户的接送,哪怕两个孩子相邻不远,连一步路也不让走的。她说小时候不喜欢上学,变着方儿的想留在家里,有时就在她母亲面前,假装轻轻地咳一声,她母亲一定会说今天就在家吧别去上学了。而我却相反,我喜欢上学,过寒暑假都期待着早点结束,假期作业早早做完,连下学期新书上的习题都给做了,假期回校日也是我盼望的日子。


1小时40分钟,5英里(8公里)的远足结束后,有几个已经退了修的在停车的空地上追逐着随风飘零的落叶,试图在叶子落地前抓到手中。蓝天白云、秋林似火,难得的一个温暖日子,她们笑得像孩子一样。玩儿的最疯的那位,意犹未尽地开着一辆凌志敞篷,大手一挥扬长而去。

第一百九十七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