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March 8, 2018

在渔业队的那些日子 [1977 • 草屋月光夜叙]

记忆中的草屋,2016年5月21日画

记忆中的草屋,2018年1月6日画

大概是在1977年的夏天吧,我们到农场西部去捕鱼,路途较为遥远,先后在那里捕两天的鱼。当晚我们就在河边儿这样的一个草屋里过夜。

草屋中间有道一人来高、透风镂空、由单层芦苇杆儿编的栅栏,将草屋隔成两间,栅栏往上到屋顶,没遮拦,两屋子连通的。女生住东边,男的住西侧。干了一天活儿的大家躺在干稻草铺的泥地上,一个挨一个的,头顶着栅栏隔墙,倒头就睡。

那晚,疏朗的月光透过棚顶的漏洞和干草栅栏的缝隙,探进灰蒙蒙的屋里来,将斑斑驳驳的光影轻轻地洒在地上,被子上和熟睡着的人们的脸上。女生这头六七个人呼吸均匀,静静地睡着,栅栏那边儿不久就传出年长者的呼噜声。

记忆中的草屋夜谈,2018年2月10日画

我躺在紧里边儿,头前的栅栏空隙稍稍大了点,有两、三个指头宽。一栅栏之隔的那一边儿,紧靠那个小豁口的右侧,躺着的是本地人阿G。阿G二十来岁,长得高大健壮,浓眉大眼国字脸,两颊上带有着农村人特有的健康红。他在本地年轻人中很有威信。

不知是怎么开始的了,那晚我俩趴在那儿,透过那道小缝儿小声聊了大半宿。年轻时“好为人师”,一有机会深聊,就跟人“灌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封建”思想,仅管自己也只是个小渔姑。什么趁着年轻要多读书之类的车轱辘话,但是他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屋外的天边泛出鱼肚白,我们还意犹未尽。

记忆中的草屋,2016年5月21日画

记忆中的河岸,2018年2月12日画

多年后,1988年在上海美领馆的门口排队等开门办签证时,也跟那里的一个当兵的聊天。他没在站岗,走来走去的整理我们的队伍,队伍的头里有几个没人坐的小凳子呀,五六块儿码放着的半拉砖头等,都是替人占位的摆放的。他才19岁,我劝他要多读书,不要把青春大好时光浪费在站岗上。又过了几年,在美国勤工俭学时,也劝说过一个在我打工的超市里干活儿的高中生、帅小伙儿,要努力读出,走出家门,去闯荡世界。他们都被我“煽动”得俩眼放光、心潮澎湃、思绪飞扬。

1977年

自打那天晚上,我和阿G之间有了种玄妙的关系,像哥们儿,或姐们儿,中性的,我比较喜欢这样的关系。直到有一天,阿G说有事儿找我。

记忆中的河岸月夜,2018年2月13日画

那晚,也是月光如水,阿G说有事儿找我,当时我们住池塘边的宿舍里。我跟了阿G穿过我们宿舍与厨房间的过道,左拐,从两排宿舍间往西走了大概有100米,在河边的一小片树影婆娑的空地上停下脚步。我纳闷,平时我俩讲话都是在公开场合,从来不背人的。我等着他开口。

我想,我想,请,请侬帮个忙。他面带羞涩,说话期期艾艾。这不像平时大老爷们儿的阿G。

帮啥额忙?啥额事体要到搿额地方来讲啊?

我想,我想,只要用侬额的手就可以。。。

我本能的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闹不清,也不想弄清他到底要我帮他干什么,一转身我就跑开了。

记忆中的河岸月夜,2018年2月23日画

自打那天起,阿G不理我了。不久他就跟一位女生好了。说没点儿妒忌心吧,也不全是,心里多少有点儿不自在。有一天,在穿堂过道北侧出口处碰到他,我好奇地问,阿G侬额问题解决了伐?他平淡、疏远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过去了,回过头去想想,也许我太敏感的本能判断出错了,误解了他的意思,弄得人家下不来台。也没跟人家道个歉。

第二百六十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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