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une 30, 2009

在杭州湾北岸的那些日子

恢复高考的前几年我是在长江三角洲东南缘,杭州湾北岸五四农场里度过的。

从上海的徐家汇乘徐闵线公共汽车到闵行,在西渡口搭摆渡船过黄浦江。上岸后还要坐两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才能到达目的地。

杭州湾北岸那一带,由好几个农场与市属干校连成一片。五四农场占地辽阔,东西长8.4公里,南北宽3.2公里;拥有三十多个连队,每个连队大约二三百人。大多数是农业连队,有几个所属工厂、畜牧饲养场、果园、还有一个渔业队。

渔业队共有六十几个人,一半左右是二十岁上下的上海知青,剩下的是从附近农村招来的有经验渔民。我在渔业队里当出纳,工作时间基本上坐在办公室里拨算盘珠子。除了发工资、财务帐目管理外,多余的工作时间愿意的话就帮着织织鱼网,但我喜欢跟大伙去捕鱼。

整个农场里的河流港汊都属我们管辖。根据养鱼、捕鱼的需要,硕大个农场有好几处我们的住地,一年大约有两次迁移;草房茅舍傍水而居,虽然简陋、但景色宜人、与大自然融于一体。

记得有一处的茅舍门前有一片天然大池塘。阳光中池畔垂柳随风摇曳,月色里莲上蛙声此起彼伏。一条五六十米长,一米见宽绿草相夹的泥埂道将池塘一隔为二。道的尽头横着的是蜿蜒绵延的防海大堤,站在大堤上凭风远眺,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芦苇荡随风如浪涌动,发出哗哗声响。视野再越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荒滩和沼泽,便是水天相接的杭州湾了。

傍晚在大堤上散步,月色朦胧中,大堤两旁一人多高疏疏密密的芦苇丛和灌木林便影影绰绰神神秘秘的。好在此处偏远以及那时的人性纯朴善良,独自一人在月色下的大堤上散步,根本不用担心有强人出没。倒是夜幕降临后那些随风摇曳草木的影子令人心慌。虽然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但鬼影憧憧会引发奇想,且想越想越怕,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一步三回头,从而恐惧感加剧,有时甚至跑着回宿舍~~

我们屋子里住着四个姑娘,有一天突发兴致,征得大家同意在宿舍门上贴了写有:艳兰芬红别墅字样的横幅,取自同屋四姑娘的名字,权作门匾。后又搬进了一位小医生,便又改为:艳兰芬红雅室。尽管宿舍的名字起得很香艳,放在其他年代可能被人们误解为青楼别院,但在那个特出时代十几岁的姑娘却十分单纯。我们为能给自己的宿舍起这样一个烂漫、芬芳、雅致的名字而感到高兴,以为是风雅有情趣。但不久就被老渔民支书认为是资产阶级的东西责令撕去了。

捕鱼是非常有趣的事。大家伙儿先坐上载着捕鱼网具的拖斗手扶拖拉机或者电动船,具体要看去哪儿捕鱼才决定是走水路还是旱路,我比较喜欢走水路。

到了地方,几个有经验的老渔民将河道的一头放下一张拦头网。他们将贯通鱼网上端缆绳的两头在岸边的大树上系紧。这缆绳被称为纲,几十只加在纲绳上的白色水浮子在河面上排成一行随波涌动;水浮子抓着纲绳浮在水面上,水中鱼网的网眼就都张开着,这就是纲举目张。

其他二十多人则在离开拦头网一二里水路的另一端放下第二张大拖鱼网。大夥儿分别在河的两岸,象黄河沿岸的纤夫一样,背着纤板拖着这张大鱼网,在烈日下,身子前倾,脚尖点地,一步一步地使劲拖着水中的大鱼网往前走。前胸被纤板胳疼了就把板子挪到后面腰臀部,靠着纤板退着步子走。

一只小船横在水中央,挂着重重的拖网的纲绳,使之保持在水面上,尽管纲绳上多有白色的水浮子。时不时地就有不想被捕的鱼儿跳出水面,翻过鱼网逃之夭夭。也有不幸的鱼却正好跃入那只船中,被那管船的朴实又机灵的矮个子农村小伙子又扑又抓地逮个正着。

有时那落入小船的鱼还拼命挣扎,连翻带跳、劈哩啪啦地与那小伙子进行殊死搏斗,让他上抓下踩、前捧后扑、左突右击,忙得不也乐乎就是抓不着它,甚至脸上还挨了鱼尾巴的打,满鼻满脸溅着鱼鳞与水花。眼看那鱼已经被那人抱在怀里了,出溜地又滑入水里。那人只能边用手掳着满脸的合着鱼腥的河水加汗水,睁大着小而亮的眼睛低头侧目向岸边的人们无奈、羞涩地憨笑。这岸边的人便早看得捧着肚子笑弯了腰,更有甚者笑倒在地站不起来。

河床时宽时窄,河水时缓时急,河岸时坦时陡。常常为了绕开水边的灌木丛,我们还要下河在齐腰深的水中拖拉着鱼网,艰难地行走。


[**2014年12月28日上传此图并加注:近日在网上看到一幅拉网捕鱼的画,是英国风景画家John Constable(约翰·康斯特布尔1776 - 1837)画的。画面里人物的神态、动作和使用的渔具,以及拉网时的布局,跟一百多年后我在农场捕鱼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画面上的岸比较平坦,而我们农场里的河流两岸,近水处大都长满了杂草灌木**]

姑娘们娇好的面容怕被骄阳晒黑、海风吹粗,各自脸上裹着毛巾,头上戴着大草帽,还将草帽的帽沿弯下裹住两耳侧。再热的天也都穿着长袖衣服,尽管热得满脸通红汗水淋漓。

从过路人眼里看,这些身穿退了色的、打过补丁的、汗迹水迹片片的劳动服,头上还包着裹着的人形像真不咋地。但当他们看清了这些妙龄女孩儿们顶着火辣辣的烈日、在背纤拉网艰难行走时,都不由得投来怜悯、惋惜的目光。

有一两次遇到排着队出工的农场知青路过,许多人便都指着我大叫王芳!王芳!啊芳!啊芳!英雄儿女是那个时代仅有的几部电影之一,王芳是里面的女主角。

要走三四个小时我们才能到达拦头网那一端。但是在这长达几小时的拉网过程中我们始终是笑啊唱的,仿佛烈日、酷暑、寒风、细雨、泥泞与艰辛都不能使我们消沉。

到了终点,我们用这张拖网把拦头网包抄起来,将鱼虾团团围住,并缩小范围。范围越来越小,各种大鱼小虾们也就越发一个劲儿地蹦跳着力图挣脱,溅起一簇簇水花。当然也有侥幸真落网逃脱了的,那便应了古人的那句话:鲤鱼脱罢金钩去,摇头摆尾更不回。

当鱼网收拢时,人们几乎是精疲力竭了,衣服湿漉漉的、满身泥巴、汗水、鱼腥气,汗津津的脸上、手背还沾着片片闪光的鱼鳞,但都是喜洋洋的。


[**2015年2月18日上传昨天在网上看到的这两幅捕鱼收网时的油画,是英国画家James Wallace(詹姆斯·华莱士1872-1911)在1907~1908两年里画的。这场景、这动作、这方式几乎都跟六七十年后我在农场捕鱼收网时一模一样,只是我们的人有十多个,当然人种不同,渔网也大好多**]


鱼网围拢后,接着就是将鱼捞起来,分类、过秤、销售。

这时的岸边人声鼎沸,已经有好多想买鱼的人们拿着大筐小箩高兴地拥挤在那里等候了。

那时一斤白鲢、花鲢也叫胖头鱼、鲤鱼等只卖两毛一分钱,最贵的象青鱼、草鱼、扁鱼、鲈鱼等,还有大闸蟹也只有四毛二一斤。

河里的鱼类品种很多,有大有小、有白有黑,有肥有瘦、有宽有窄,有头大的、有头小的,有身子圆滚滚的有身子扁兮兮的,林林总总。

跳出水面鲜活粉嫩亮晶晶半透明的河虾被我们抓来在河水里涮一下生吃。两手捏住还在不断挣扎的虾的头尾送到唇边,虾背朝外,微启双唇只轻轻一抿便把里面鲜嫩的虾肉吃到了嘴里。要达到手中的虾壳还完好无损那是要经过反复练习的,那个船里抓鱼的憨厚小伙子就示范给我们几个看了好几次。

近水楼台先得月,渔业队每天的伙食自然也离不开鱼了。活鲜的鱼不用高超的烹调技术怎么烧都是美味佳肴!

最初我们不知道鱼的美味之处,只吃鱼背上的肉。老渔民告诉我们鱼身上最好吃的地方是鱼头、鱼肚、鱼尾巴、鱼划水。哈哈~~果然如此。

我们还把自己买的鱼从背面用菜刀剖开、展平,清理干净,两面都抹上盐放在脸盆里层层撒盐,压上大石块儿淹两天,然后再挂在阴凉通风的大树下让风把鱼吹干,等到放假时好带回上海。

记得有回放假,我买了刚刚抓上岸的两条五六斤重的大青鱼用粗尼龙绳子串起吊在自行车后坐架边。等骑到了宿舍,下车一看我的鱼不翼而飞了。原来那有半个小指头粗细的尼龙绳被鱼的重量坠着在铁坐架边磨断了,掉在了我骑车一个小时的路上。

每月5号发工资,有时正值队里放假期间,我就要比别人早几天回队准备。虽然治安情况良好,但防备之心不可松懈。晚上睡觉时候我会用桌子凳子将门窗从里面牢牢抵住。冬天还好说,夏日的闷热就不提了。说到锁门,我这人是比较粗心大意的,至少有两次我办公室里保险柜的门没锁,一大串钥匙还插在上面。被同事发现后都大呼小叫的找我,那里的钱从未少过,要知道当时每人每月的工资才三四十块,保险柜里少说总有三五百元的。要是销售的鱼钱还没来得及去场部银行交掉,可能更多。

有一次,通过中港水产收购站站长的筛选与帮助(当时我们都住在站里,帮助收购来的鱼虾分类。筛选的方式是让我们几个吵着要跟着出海打鱼的姑娘,每个人就地转圈,几圈下来头不晕的就行。结果转得姑娘们是东倒西歪,旁边看的都捧腹大笑),我一个人还真上了在东海上打鱼的渔船,跟着他们出了两个小时的海,很是兴奋,就差了点儿胆子吃他们的河琢鱼了。不吃河琢鱼就不知道东海洋的滋味儿!他们说。后来在日本吃过,5千多日元一盘河琢鱼刺身;鱼片切得如纸般薄,粉粉的、嫩嫩的透着光亮,在盘子里薄薄的码了一圈。没吃出什么不同寻常来,也许量太少了,也许是没有细细品味,也许是我的味蕾迟钝~~那是后话了。

陈旧、木质的大鱼船上大约有五六个朴实无华的青壮年正宗渔民。看他们在波涛滚滚的大海里撒了网。收网时我也出了把力,跟他们一起将沉甸甸的鱼网拽上船。

回港的时候我站在没有遮拦的船头上,为的就是显摆,用现代话叫装酷,让那些个没能出海的羡慕。

海浪啪!啪!地拍打着船头,溅起无数浪花,打湿我的裤脚。我那剧烈的心跳直捣嗓子眼儿,表面上却佯装镇静,目光稍稍仰视前方不敢朝下看,因为我转了圈后也是不知东西的,如果看了下面移动的海水一定会头晕目眩。现在想想都后怕,那时只要渔船稍微摇摆一下,我很有可能就掉到水里,我的游泳水平还真不咋的!

有一次跟同室的一个女孩被队里的一个人气旺的本地职工邀请去他家作客。他家在奉贤县四团的一个十分幽静的地方。

那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农家旧式瓦房,坐北朝南,正厅与东西厢房连接。

门前空地上有一眼井,边上自家种有几棵枣树、果树。再往前看是一望无际的公社大队的麦田。屋舍的西、北两面被一条宽宽的、清澈见底的河流环绕着,极目远望不见邻家。屋子后面,河道的弯角里是一大片令人暇想的竹林。

我们到时,正房的两扇大门敞开着,门框久经风吹雨打油漆剥落,露着木头本色。阳光大刺刺闯进屋里,照亮室内一片被踩得光滑结实的灰白色泥地。高高的门槛儿,中间部位被旷日持久的跨越磕碰,磨损得有点下弯,两个小小孩儿坐在光洁的门槛上玩耍。

朴实、清瘦的女主人,将屋里屋外收拾得乾干净净。知道我们要来,早早地把西瓜放在井里冰镇着,还特地宰了一只老母鸡。一个大点的男孩儿帮母亲做下手,在河边儿抓了几只青蛙做下酒菜肴。娘儿俩在自留地里摘了青菜、黄瓜、西红柿等时令鲜蔬、烧饭做菜、灶前台后忙了整整一个上午。

当年的新大米加井水,用柴禾烧的灶做出的饭,那真叫好吃极了!是老呆在城市里的人根本没有享受过的美味。地里刚摘采的新鲜蔬菜、鲜鱼活虾美味鸡汤,这顿饭我们俩吃得忘了回家之路。

饭罢,主人让我俩到屋后竹林子里小憩。厚厚的落叶踩在脚底下沙沙作响。在林子中间的一小块空地上,放块大大的磨得光滑的厚木门板,躺在上面听任微风拂面、发丝纷扬~~

四周围拔地而起青翠欲滴的竹子细梢,高高地聚集在头顶上方随风摇曳。透进林子的缕缕阳光被微风中的竹叶筛碎,随意抛洒。暖暖的斑驳阳光落在身上令人陶然欲醉,耳畔飘来远处的蝉鸣中加杂着隐隐约约的捣衣声~

一阵瞌睡袭来~~任凭今夕何夕。

殷勤好客的小男孩儿,在院子里忙着用杆子打下枣子、摘桃子、砍甜芦黍,悄悄地走进林子,将鲜美的果物轻轻地放在假寐着的我们身旁。

多么单纯的日子!多么朴实的生活!令人终身难以相忘。

 



记忆中我的农村生活除了如厕不甚如意,其他都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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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30日图片编辑

第十四篇

Monday, June 29, 2009

去康宁看画展

残冬时节,广袤的天空飘着淡淡的云,阴湿的未经春风拂过的草地上,一片片即将融尽的白雪,反衬着绵延起伏棕褐色的无叶山林。纽约州康宁(Corning NY)附近的86号州际公路旁一条宽阔蜿蜒的 Chemung 河静静地流淌着。

驱车将近2个小时,和朋友一起来康宁西端画廊看画展。

上次来时正值金秋,同样的路途,却是令人目不暇接层林尽染的迷人景色。

今天,车刚一拐进城,肃飒萧条中玻璃博物馆边的一大片在寒风中颤栗着的芦苇丛便格外地引人注目,这是至今在美国看到的最大的一片芦苇了。

眼前这片浅金色的苇丛,把我带回到了上个世纪杭州湾边五四农场的沿海大堤上。独自沉醉于那白花花一望无际、闻风起舞、迭宕起伏的芦苇荡~~

目光迷离神情飘逸之际,朋友已经把车停好了。

走在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小镇大街 Historic Market Street 上,冷风撩起发梢,吹着耳朵隐隐作痛;用长围巾裹紧脖子,我们快步走着。街道两边的红砖房一字排开依山傍水,自然环境十分幽雅。康宁是美国的玻璃之都,康宁玻璃博物馆建于1950年,据说是世界上展品最齐全的玻璃博物馆。沿街的店家多数橱窗里陈放着花样繁多的玻璃制品,泛黄了的昔人吹玻璃的工作照片,可使游人驻足。

然而,工业城的萧条、市场的不景气,使这条优美的街道显得十分宁静;失去了昔日的繁华。街面上的商家十有五、六关门倒闭。更带有嘲讽性的是有一家名为 Endless Journey (无尽的历程)的高档家具店,也最终走到了尽头。这栋1887年建造的三层红砖楼房的大玻璃门紧紧关着,里面黑洞洞的,正在等待被廉价拍卖,令人不胜感伤。

西街12号 west end 画廊里没有什么客人。 两层楼的画廊收集的是当代地域画家们以写实主义为主的人物、风景画,也有几幅印象派作品。石雕、铜塑、木刻等却比较抽象。

上二楼的拐弯平台处,靠墙放着一条长桌子;墙上挂的几幅画,乍一看像朦胧的黑白照片一样的风景画,十分恬淡宁静。是画家在Bristol board( 细料纸板)上用pen and ink (钢笔墨水)、Graphite Pencil(石墨铅笔)、powdered charcoal(木炭粉),stipple(点画)出的超现实或抽象的风景。画面上有的是一条小路或石阶迂回在重山峻岭之间;有的是孤独的悬崖峭壁顶端长着一棵挺拔、硕大的松树;有的是丛林茂密山顶上的古堡、宫殿。

用放在桌子上的高倍放大镜照着画面一看,哇~!那里是画中有画!真所谓: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那些小黑点儿组成的画里充满了细节。林子里有个体分明的树干树叶,楼宇宫殿上有精致的门窗帘幕、庭院里有各种花草、那些景物有阳光照射的投影......这一切的一切不用放大镜看,真是观赏者的损失,因为肉眼是观测不到的。其笔触之细腻、意境之朦胧、画面之清新宁静,把观赏者带入了一个梦幻的、孤清的、童话般的超现实世界,简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奇妙境界。

画家 Mark Reep 的自我介绍:The more closely you look, the more you'll find in them, My drawings offer windows on quiet places, quiet moments. They're about solitary wanderings, about daydreams, reflections. They're about drawing a calming breath, or seizing inspiration moments. (越近观看我的画你就越能发现更多东西。我的画给观赏者提供一扇窗子,从那里你可以找到一片宁静的地方,一段安祥的时光。我画的是孤独的游历之路、白日做的梦、奇妙的遐思。是要画出宁静的呼吸,或是攫取观赏者的片刻灵感......)

我兴奋地找到正在Judy Soprano的水彩画前愣神儿的朋友。哎~快过去看看,我轻声耳语道,我们钻到的是时间的缝隙里,看看这画家,简直就是钻到空间的缝隙里去了。他的画真是令人breathtaking(惊叹)!

朋友也拿起放大镜仔细欣赏着,说道:这画家一定是个meticulous(缜密)的人。

嗯,一定是个精细、认真、严谨、挑剔的人,我附和道。想象中眼科手术医生才具备这种气质,但 I am afraid that (我担心)眼科医生缺乏他的想象力和艺术感。你要是搞美术的话你能画这个,我对朋友说。而性格决定了我只会用loose brush strokes(松散的笔触)。

不用放大镜欣赏不出来这画的精美来,Judy Soprano雪中的老旧仓房和松林小溪宁静深远、一目了然,相比之下我喜欢Judy的,朋友道。

各有千秋,回家的路上我们继续着话题,仍然还在品味着画中意境。

意境不同,朋友说着将车驶上了高速公路。

于2004年3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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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 Mark Reep 的作品 (来自他的个人网站)

Rain Tern Waterworks
Charcoal, Graphite
3 7/8" x 5 1/8"

Lost Time
Charcoal, Graphite
3 5/8" x 5 1/8"

画家 Judy Soprano 的作品 (来自 west end gallerySea Oats Art Gallery 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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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15日添加如下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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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6日又路过康宁,感觉与上文完全不一样了。满目葱茏的九月,茂盛的蒹葭给人的感觉缺少了隆冬季节的那种凄惶与苍凉,并没有万木凋零中唯独那片白花花随风摇曳的冬日干枯蒹葭给人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种植面积也小了许多。那年的残冬,我们来到这里时,上图中路与建筑物间,两大片都是高高的清一色浅金黄的萧瑟蒹葭。

















第十三篇

Sunday, June 28, 2009

窗前多变的溪流

今天小溪里面有好些一尺多长的鱼,象鲤鱼,还有一条红色的


冬天小溪里的冰结得象荷花


溪流的颜色多半时间是蓝色或绿色的,也有时是棕色的;流水经常是清澈的、波澜不惊的缓流,偶尔也会是滚动的、浑浊泥浆

第十二篇

空间永驻的诱惑


oil on canvas
16 x 20 inch

能在网络空间永驻的诱惑,牵动了我撰写博客的初衷。能静静地飘在那广阔无垠的空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空交替、世纪轮回~~

当然必要条件是网络永存,那怕技术更新了也会被存档、复制、保留;我选了google和新浪两个当今网络霸主做了镜像备录。我的新浪博客

想象一下,在我身后不知多少年、多少个世纪的某一天,偶尔有个看客闯入我的空间,与古人(那时的我)交流;发出一个微笑、留下一声叹息、得到一点感悟~~

不可以这样奢望吗?

第十一篇

Friday, June 26, 2009

美式教育

上星期天去书店看书,正在期刊柜边翻看一本艺术杂志;忽然听见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Grandma, you are the best grandma!接着就听见她祖母的回音:No,my dear, I am not the best grandma, I am one of the best grandma. You have many grandmas.

奶奶(姥姥),您是最好的奶奶(姥姥)!
不,亲爱的,我不是最好的奶奶(姥姥),我只是最好的奶奶(姥姥)中的一个;你还有许多奶奶(姥姥)呢。

我回头一瞧,那奶奶(姥姥)正坐在书店靠窗共读者歇息的长凳子上拿着人型玩具跟那小女孩做着游戏。

在 the best grandma 前面只加上 one of 两个字,立马把那老太太的胸襟凸显了出来。

朴实感人!

只是那 many grandmas 有点儿费解,一般人只有两个grandma。再一想,其实也不难,只要那小女孩的父母离婚、再婚,她就会多出几个grandma来了。

第十篇

南国探幽 -广州-

继七月的温州行之后,在九月初同一行人又去了广州的植物园、肇庆的鼎湖山原始森林及有小桂林美誉的七星岩。

[1] 老街的见闻逸事

到了广州,自然少不了要走街巷、览市容、赏珠江、观风俗。

记不清路名的广州老街,给人一种古朴温馨感。不平整的马路两旁,并排着新老店铺的参差不齐斑驳陈旧的石灰砖房。那里有鞋店、花摊、药铺、家具、木材、五金、百货。从店里到铺外展示着五花八门的各种商品。给人的印象仿佛全民都在经商,家家盼生意兴隆通四海,户户望财源茂盛达三江。

有一条大街,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满眼的帐篷摊位充塞着马路,五颜六色的时装高高挂在架子上。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著名的高第街,就象北京的秀水街、上海的华亭路,但规模要大得多。

小商贩们有的在与邻摊位的主儿闲聊,有的在大声地与顾客讨价还价。送你啦!送你啦!朝欲擒故纵假装离开的顾客笑着喊着,好像他们为了做成这桩买卖真的就要输掉了血本。外地顾客、二道贩子们夹着大包小包来来往往。

骄阳烈日之下、知了括噪声里走街串巷本已相当乏闷;轰然间,从某家小店铺传出震耳欲聋的港台流行歌曲,更令人平添烦躁。抬眼望去,店家窄小的空间都被充分利用着,门、窗、货架、陈列柜,吊着的、立着的、躺着的、靠着的商品,从香烟、打火机、蛤蟆镜、喇叭裤、T-恤衫、假首饰,到磁带、音响、电视机,是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丧失购物欲。

正午时分,路上行人无几,店里顾客寥寥,店主们有的往街上泼盆冷水降温,有的坐在门边磨得光滑的旧竹椅子上摇着大蒲扇。

转了一大圈,你不得不注意到广州真不愧是个花城,市民家的窗台上、门前、屋后都种有几盆花草。九月骄阳中盛开的是满街的一丛丛一朵朵鲜艳的扶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花,此花有五片花瓣,一条长长的花蕊缀着花粉姿态优雅地朝外探出,给人留下深深的印象。扶桑花,娇媚得让人眩目,幽雅得让人羡慕,柔弱得让人心疼,纤细得让人看得入迷。要不是同事叫着走,我还真差点儿成了踯躅忘返的花痴。后来得知这扶桑几乎终年花开满枝,且容易栽培,枉然间若有所失。

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也是十分吸引游客的。酒楼、茶馆、街头小吃无处不在,食品多样琳琳种种。

街头小店里有一种腌过的百萝卜,酸酸的很好吃又解渴。一毛钱一串,大约有三四块儿。还有小贩在街口架个炉子煮着一大锅牛内脏的。好像也是一毛钱一串,主人当着顾客的面将锅中的牛杂碎撩起,用剪子剪几块,用长竹签一串递给顾客,行人便拿着边走边吃。

食街上,店铺一家连着一家。明炉烤乳猪、烧鸭、卤鹅,明晃晃、油滋滋挂在玻璃窗内试图引人食欲。餐馆里,字写得很生猛的生猛海鲜四个大字惹人注目,门前大鱼缸里的龙虾螃蟹却已经不再那么生猛。还有供应煲子饭、艇仔粥、沙河粉、云吞面等经济小吃铺子。有的店门前还站着位年轻的姑娘大声招呼着拉客人进店吃饭。

到广州我才知道,原来粥有那么多花样。在此之前我只会用大米加水煮白米粥,还有就是隔夜的剩饭加水做泡饭。

入夜,珠江两岸蒙上了一层神秘、浪漫的面纱。晚风送爽,暑意殆尽,岸边婆娑的老榕树上挂着长长的根须随风飘逸。江畔的游客三三两两依偎在水边栏杆旁的情侣们在细语昵喃。

漫步在珠江大桥上,低垂的星空与两岸灯火相映生辉。在桥中停下脚步依凭着桥栏,注视水波涌动,聆听江涛低语,愿时光久驻...

沿江大榕树旁昏黄的街灯下,时有小食品摊贩架着小火炉为往来行人游客做着美味可口的夜宵。徒步珠江大桥、夜游荔湾湖后的我们,便也做在矮矮的小木桌边的凳子上小憩。津津有味地用牙签儿,挑着风韵尤存的老板娘为我们炒的味道鲜美的螺蛳肉吃。

广东人好饮茶,凉茶清凉散热,解暑去湿。早茶、午茶、夜茶不仅果腹又可以叙友情、谈生意、传消息。

正因为这一习俗使我们得以在广州植物园中畅游无阻,仿佛整个占地三百公顷的园林只是为我们而存在着的。

[2] 植物园初见硕果

进园时,正值广东人的早茶时间,植物园里静悄悄的没游人,也没见早锻练的。来到公园的茶楼一看,哇!熙熙攘攘的都在饮茶呢!有些老人们提笼架鸟来到茶楼,将鸟笼子往梁柱上一挂,边喝茶边聊天儿看报,何等地自在。

我们也在拥挤的茶楼里草草地用了早餐便来到室外。说实在的,吃贯了泡饭、大饼油条、粢饭糕、麻球、糯米团子、最多加上生煎的胃,对凤爪、虾饺、肠粉等这么多营养丰富的美食还真一时习惯不了。

来到了绿草如茵古木成林的大自然中,就立刻被这优美的热带、亚热带园林风光吸引住了。


园中有好多大树、树上有好多果子、这并不稀罕。令人兴奋的是,树上的果子奇大无比!沉甸甸的!哇...从来没见过树上能长那么大的果子哎!果子大得令人担心树枝的吃重!当然这担心是多余的。

从搞植物研究的那儿学到了哪棵大树上悬着的是菠萝蜜,哪棵树是挂着的是木瓜。杨桃挂在树上,这个我认识!一个个鲜艳诱人,令人垂涎欲滴!香蕉串儿中间伸出一根长长的颈、头上连着一大朵紫花。

过去柚子吃得不多,总嫌它酸,看着那粗糙的表皮,想着那多汁的囊,就立刻酸溜溜地口舌生津。榴莲跟本就没尝过。还有许多一时半会儿没记住名字的,吊在树上,在阳光中溢彩、馋人的果子,就更不知道它们的滋味儿了。真羡慕南国居民的好口福。


棕榈二字,能够使一个未经世事、充满幻想的北方姑娘产生遥远朦胧浪漫的臆想。可想而知,初见棕榈的我是一下就被迷住了的。棕榈林荫道两旁挺拔的树干、茂密的羽状树叶、以及似火的骄阳,仿佛是圆了个一个美妙的梦。


走进热带植物观赏室,好像进入了童话世界。各科植物都长得及其夸张。以前看到过最大的仙人球只有一个拳头大,棍棒形仙人掌科植物最大的也只有手指粗细半尺来高。可是这里的仙人球大得不可思议;要是不怕扎的话,张开双臂都搂不过来。龙舌兰、金边虎尾兰、芦荟、棍棒形仙人掌都长得比人还高。


在这里我能叫得出名字的植物少得可伶。这里的各种多浆植物、多肉植物,琳琳种种目不暇接。开着艳丽花朵的,有白的、黄的、橙色的,粉的、紫的、大红的,可谓诧紫嫣红。

蕨类及荫生植物区,阴凉潮湿。这里的植物喜阴不喜阳,一般不开花,为赏叶植物。大棚架上挂着、吊着许多纤细、娇柔、典雅的蕨类植物,令人赏心悦目。

蕨类植物之王桫椤,和水杉、银杏一样均被誉为植物界的活化石。桫椤是与恐龙同时代的,至今已有一亿八千万年历史,也是逃过了地球上第四纪冰川的浩劫而幸存下来的古老孑遗植物。水杉一度被世界各地的科学家认为是已经灭绝了的植物。

桫椤是现存唯一的木本蕨类植物,茎干直立挺拔,高可达八米,树顶丛生许多巨大的羽状叶片,长可达三米,随风飘逸。不开花,不结果,没有种子,它是靠藏在叶片背面的孢子繁衍后代的。桫椤性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常生长在林下或河边、溪谷两旁的阴湿之地。


从潮湿阴凉的大棚绕出来,回到了阳光明媚的世界感到份外的舒服。突然觉得小腿上奇痒难忍,撩起裙裾一看,哇!两腿上起满了象痱子一样,麻麻点点的小红疙瘩。

他们告诉我那是被荫生植物区里的小咬咬的。好厉害的小咬!类似蚊子的一种小昆虫,但比蚊子还小好多。在里面时我只顾观赏植物了,对那里几只小小的飞虫没太在意,哪知道后患无穷!那个罪受得,足足两天那些痱子才消掉。

回校后教授的儿子给过我一盆纤细柔美幽雅的铁线蕨。朋友给了个自制的长方形、扁平磨沙石水泥盘子,有两尺来长。盆中放有水、活石、泥土、苔藓等,我将那盆铁线蕨安插在水盆景中的假山石后面。

盆景做得很美,小世界模拟大自然,很是让我得意了一番。但是由於没有掌握好铁线蕨的生存习性,好好的一盆铁线蕨在我办公桌上没有成活多久。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我总怀着内疚与遗憾。

[3] 鼎湖山云溪跋涉

在广州滞留了没几天,我们就来到了肇庆的被誉为北回归线上绿宝石的鼎湖山,那里有对外不开放的一百多公顷的原始森林。

次日晌午,我们由东往西沿着云溪跋涉,踏入人迹罕至、具有热带雨林特徵的原始森林。


溪水弯弯曲曲、奔腾跳跃、清澈见底。水中岸边聚散着大块儿岩石及鹅卵石,润湿处石面上滋生着滑腻腻的藓苔。

明媚的阳光透过参天古木的茂密枝叶,洒在身上、地上、石上、水上光影斑驳。潺潺溪水铮铮淙淙沁人心脾、林间鸟雀叽叽啾啾悦人耳目。


顺着溪边的小径,我们时而走在溪水的南边,时而又踩着水中的石头跨过溪水行于北岸。头上,古藤新蔓,攀缘悬挂交织缠绕;脚下,老根枯枝,凸凹纵横磕膝绊脚。很多时候纠缠着的藤蔓横陈挡道,我们只能躬着身子从下边绕过。地上落叶厚厚的,行至处沙沙作响;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幽香。

落叶中夹杂着各种不知名的乾裂果壳。有一种植物的果壳十分夺目,果壳约莫两寸长,形似两节的毛豆壳,大於毛豆壳;一侧裂开外翻,两片薄薄的壳皮的内侧鲜红艳丽,宛若情窦初开少女微启的红唇。这红唇中曾经包含着的是怎么一种豆呢?它们又蹦到那里去了呢?我捡起一个红唇欲夹与书中,却又不舍将其压平。

记得普西金的一首诗:

我看见一朵被遗忘在书本里的小花,
它早已干枯,失去了芳香;
就在这时,我的心灵里
充满了一个奇怪的幻想:

它开在哪儿?什么时候?是哪一个春天?
它开得很久吗?是谁摘下来的,
是陌生的或者还是熟识的人的手?
为什么又会被放到这来?

是为了纪念温存的相会,
或者是为了命中注定的离别之情,
还是为了纪念孤独的漫步
在田野的僻静处,在森林之荫?

他是否还活着,她也还活着么?
他们现在?身的一角又在哪儿?
或者他们也都早已枯萎,
就正像这朵无人知的小花?
......

手中拿着红唇直到要出山才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回了林间,留在那片属於她的地方。

[4] 古森林生存技巧

浩瀚的热带雨林中,参差错落郁郁葱葱的植物分乔木、灌木、及草木。我们边走边采集、摄制、录像,边听研究植物的专家解释各种植物现象。

找到了野生蕨类活化石。看着那纤细、优美的枝叶,想到它们那一亿八千万年、比整个人类年龄还要悠久的历史,脑海里一片茫然...

置身于美妙的大自然中,湍急的山溪在身旁流过,盘根错节的古树干上有攀援向上的交织藤蔓,不由得想起了裴多菲的诗:

我愿意是急流
......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中
快乐的游来游去

我愿意是荒林
......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只小鸟
在我的稠密的
树枝间做窠鸣叫

我愿意是废墟
......
只要我的爱人
是青青的常春藤
沿着我荒凉的额
亲密的攀援上升

我愿做一条小鱼、一只小鸟或是一条青青的常春藤,可是这世界上谁又是我的急流、荒林与废墟?

茫然中忽然听到教授的儿子指着一棵有藤蔓攀援的大树说,这就是自然界的绞杀现象。从联想中回过神来,听完了他的解释,哇!才恍然大悟。

原来,浓荫蔽日的自然界里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浪漫,植物界也存在着竞争与残杀!

植物的根系,扎在土壤里吸收水分、养分、以供树木生长需求,同时也起着力的平衡作用;又总是不断地向深度和广度扩展。林子密了临近的植物自然会相互争夺空间与资源。越接近地面表层土壤越是肥沃,也更利於植物呼吸,所以植物间的竞争越激烈。

但热带雨林中的古木参天枝叶繁茂,如果根系都到表层来了,大树就会头重脚轻失去平衡。加之热带雨林多雨、潮湿,树木的根系很难深入到空气缺乏的深土层去呼吸。


上左:独木成林;上中:附生植物;上右:藤本植物
下左:板状根;下中:绞杀植物;下右:板状地面根

奇妙的生态现象:

一、独树成林:有的大树在枝桠上长出支柱根,多处支撑树冠有效的保持了平衡。

二、板根:有些树干的底部如翅膀状向四周张开,形成板状的根,并沿着地面逶迤伸展附加支撑。

三、地面根:它们的根系尽量向土表延伸、扩张、形成,而且这些地面根都相互愈合,成为网状,以阻止其他植物对其领地的入侵。

四、藤本植物:藤葛交错是热带雨林的一大特徵。为了阳光和空间,许多植物走捷径,攀岩走壁、绕树而上;凭借于其它植物的支持,穿插在树冠的空隙中,攀援到阳光充足的上层。藤的种类数量繁多,又粗又长,最长的可达三百多米,是世界上最长的生物。

五、附生植物:植物对生存空间的激烈争夺,附生植物选择大树苍老的枝干作为自己的安身之所,将自己发达的根系深扎于树皮裂缝狭隙之间,巧取豪夺,繁衍生息。

六、绞杀植物:绞杀植物介于藤本植物和附生植物之间,是争夺阳光、空间和营养的登峰造极手段。绞杀植物开始象附生植物一样附着在树的枝干上;然后从三方面出击与树争夺生命的源泉。1,象藤一样往上攀争夺阳光。2,长出气根扎入土壤抢取营养。3,长出的气根形成网状包围树干并逐渐愈合桎梏树干。最后,原来的树木得不到阳光和营养而死去,绞杀植物则形成了一株新的大树。

太残酷了!人类是否也是如此?只有相互倾轧才能得以生存?涉世不深的我陷入了迷茫。是由此而产生了强烈的竞争生存欲望,还是萌发了消极厌世之情,抑或两者兼而有之?我还愿做一条长春藤么?

大自然也通过另外一种植物,给人们以启迪,那就是茎花现象。

七、茎花:在无叶的树干或老枝上开花结果的现象称作茎花,是雨林乔木的典型特徵,如杨桃、木菠萝、可可树、咖啡树等皆是。

老茎生花的植物多数为雌雄异株,只能凭借昆虫来达到传宗接代的目的,它们在自己身上找潜力,将鲜花开在昆虫最易触及的部位,即方便了别人也方便了自己。


左:木菠萝树;上中:可可树;右:杨桃树
下中:咖啡树

(注:上面两张有关植物的组合照片,内容来自网络,不是本人拍的;为了使读者更好的理解此文,特此借用)

[5] 蝴蝶谷人被蝶戏

当午行至一略为开阔地带,几个人便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小憩。


此处有许多五彩斑斓不同种类的蝴蝶在花间树丛飞舞,煞是迷人。听教授的儿子说这里是蝴蝶谷,女硕士和我一时童心萌发,便在溪边逐蝶。这里的蝴蝶很乖巧,展着轻盈盈美丽的羽翅优雅地在你眼前翻飞,可就是抓它不着。


眼看一只蝴蝶飞往溪边的灌木丛,我蹑手蹑脚跟过去,一点点靠近这只刚刚停在叶子上的蝴蝶。等它刚站稳且将双翅并拢时,我变出其不意轻轻地一捏,信手拈来。这是一只镶着黑边、泛着银光的兰色蝴蝶,薄薄的纹络清晰的羽翅上斑点秀丽。

我高兴得忘乎所以,怕捏疼了它,便放在手掌心双手捂住,又怕憋着了它,手指间还留有缝隙。当我来到女硕士那里,慢慢地再掀开手给她欣赏时,只见那蝴蝶振翅一飞,便飞出了我的掌心。只在我手指间留下了,沾着羽翅的粉末而产生的,滑滑的感觉。

又有一只蝴蝶飞到了溪畔的大石头上,停了下来,我悄悄地跟过去刚要伸手,那蝴蝶又飞了起来,落到溪中的另一块大石头上。我慢慢地脚尖点着水中的大、小石头,接近那只蝴蝶。

眼看就要抓住它的时候,忽然脚底一滑,身体重心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就滑落到了水中。光顾着抓蝴蝶了,没注意脚下正踩着长有一层滑溜溜青苔的卵石上。

好在此处溪水缓慢,落水处最深也只有人的半腰高。我马上从水中爬起来,身上的鞋子、袜子、裤子全湿了,上衣也湿了一大半。窘迫得无地自容,耳边传来一直在岸边坐着闲聊观风景男同事们的哈哈大笑。

幸好溪边水上有几块错落着的大岩石,朝向太阳那一面比较光滑,而且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有点儿发烫。

女硕士守着,我躲在大石头后面脱掉湿漉漉的外衣裤,在清冽的水里洗了洗,拧干后平摊在大岩石上等着太阳烤干;随即也扒在石上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两米见宽的石块儿,坡度不大但倾斜得恰到好处;斜面朝东南,西北头高,只要我不抬头或是他们不站起来,那帮男的就看不见我。都还没到谈婚论嫁,那时的人也确实比较少有杂念,抑或是含蓄,他们就都坐得远远的继续谈笑风生。

我们的喧哗,大概惊动了密林中的山野樵夫。只见两个面目黝黑的男子,一个年轻点儿、另一个中年的样子,身上还背着背篓什么的;从高处拨开密密麻麻的树叶冲了出来。刹那间无中生有,犹如是天外来客。我们都诧异地盯着对方,在这原始森林里走了好几个小时的我们根本就没见到过一个人影子,也没见到有别的路。只几秒钟的滞留他们就又消失在密林里了。


水帘洞天是云溪最大的瀑布,瀑声轰鸣,水帘从30米高处挂下,直入清潭,冲出湍急漩涡。水帘后面有一崖洞,我和组里年龄最小的同事贴着崖边踩着溜滑的石头小心翼翼地绕到水帘后面的洞口,水花打湿了我们的发梢和衣服。

站在水帘洞内,隔着水帘往外看,青山岩壑变得光怪陆离,诗意朦胧,妙趣横生。

瀑布对面的潭边水中,有块平扁的大方石,我坐在石上,记下因大自然的美给我的震惊与感触。


白鹅潭


掩映在古木浓荫中的白云寺,有将近四百年的历史。寺里和尚做的一碗发菜斋面条是有生以来最好吃的一碗儿面。

[7] 七星岩到此一游


星湖位於肇庆市以北。湖光潋滟,石山错落,湖中有七座拔地而起的石灰岩山峰巍然耸立,排列如北斗七星般撒落在近六百公顷的湖面上,故又称七星岩。长长的湖堤、玲珑的小桥、弯弯的曲径,将星湖分成五个秀丽的湖泊。



据说是集桂林之山,杭州之水于一处,遗憾的是我没有去过桂林。


去七星岩的那天,晴空万里无云,好像没有工作纯属游玩,沿着林荫湖堤走了很多路。

***

2012年8月1日图片编辑

第九篇

Tuesday, June 23, 2009

丛林拾趣 -温州-

1982年7月中旬,参加校科教片摄制组一行七人去浙江省境内的雁荡山、乌岩岭以及江心屿进行实地植被考察、拍摄与录像。三个植物研究人员,其中两个是父子,爸爸是教授,一个女生是植物系的硕士,此行正是做毕业实习。剩下四个连我在内的是录像摄制组成员。

[1] 雁荡山的魔幻

到达雁荡山的当晚,在灵峰附近的一个招待所放下行李,将就着在食堂里吃了晚饭,我们几个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山。

参差错落、高耸入云的雁荡群峰,静默地守在如练的月色里,黑黝黝的,显得如此地清寂空灵,让人不由得生出一抹敬畏来,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幽谷微风拂袖夹带着一丝凉意。

犀牛望月、夫妻峰、雄鹰敛翅、双乳峰...从不同的角度看同一座山峰,大自然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不同的生灵形像,于无言中向游客展示着动人的红尘故事。

夜晚的空谷幽林中我们只遇到三五个游人。

次日晌午丽日当空,我们一行人便开始进山工作。

昨晚我们进山观夜景时,天黑温度底没有太注意,白天才发现,进山前好长一段我们昨晚走过的路的两旁有许多破败的简易茅厕棚,被太阳晒得老远就能闻到气味儿。

在山里,研究植物的寻找、收集植物标本,我们则忙活采光、摄制、录像。



来到近两百米高、气势宏伟的大龙湫瀑布下已经是汗水沾衣了,瀑布的轰鸣声若滂沱,悬空急下的飞流尚未落入深潭,大半就已经化为雾气轻烟,与阳光中折射彩虹。阵阵弥雾细雨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瀑下潭水清冽,已有寥寥几个游人在齐膝深的潭边戏水。我们几个早到的便急忙脱去鞋袜,将脚伸进潭水濯足。乍一下从脚底传来惊心彻骨的凉爽。


快别这样!快别这样!教授父子俩才来到潭边。
为什么?
你现在浑身冒汗,一下子把腿伸进冰凉的水里,将来会得静脉曲张的。
好可怕!我忙将双腿缩回。


在瀑布旁休息一会儿后,继续往里走。山间洞穴相连林木茂密,古老的寺庙禅院掩映其中,我们在将军洞稍停片刻,点了香火还抽了签。

我抽到了支上上签,到老和尚那儿换了一张写着字的纸。内容不记得了,但其他几个都笑我的这个签不算数。怎么会不算数?我有生以来唯一的一次,捧着竹签筒虔诚地一下一下颠,眼看一支签遥遥领先窜出,未等它完全掉到地上,我一把将它抓住,那怎么会不算数!可他们依然笑道:自己抽出来的签儿是不能算的!应该等那竹签儿掉到地上。

午后,天色将暗。山中原本游人稀少,此时愈显宁静。经过一天的工作,我们提着摄制器械,拖着略带疲惫的步子取道回招待所。

经过中折瀑时,山路拐弯处见有两个玩儿纸牌的,边上还有一看客,他们都不象是外来的游人。

一个人坐在路边大青石上,将手里的两黑一红三张纸牌,先让对方看清了,然后将牌扣着放在光滑的石面上,三转两转变换牌的位置。

蹲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两眼紧盯着那张红牌,滴溜溜地跟着那弄牌的手追踪那张红牌。他低着头,两眼不离开那张牌,抬手递给弄牌的两块钱为赌注。如果他能猜出红牌所在位置,不但能把这两块钱拿回来,还能赢到两块钱,否则就输掉赌注。

我们一行人围着看热闹,见那人回回看错,而且变本加厉不断加大赌注。我们在一边看得真切,次次猜对,都为那蹲着的干着急。

搞研究的两位对此不感兴趣,笑着看了会儿,便去一边等我们,同时计划一下明天的日程安排。

我们四个还津津有味地围观着,都为那蹲着的捏把汗。

左边!左边!我们中有人急得在边上用脚直踢(没那么狠)蹲在地上那人的脚踝。
左边!左边!另外一个嚷着得直搡(也是夸张)那人的肩膀。
那蹲着的就是坚持己见,认定是中间的那张。翻开一看,果然又是我们对,他又输掉一轮。
又错了!又错了!早听我们的,你就不会输了!我们几个爱莫能助地叹息着。

蹲着的这位站了起来,竟脱下手表递给了弄牌的。
傻哥们儿!别再玩儿了!你赢不了的!急得我们几个对那人叫喊。

既然你们那么聪明,你们来!一直在边上观棋不语的真君子这时开了金口。
来就来!我们那么多双火眼金睛还怕那红牌藏哪儿去?!何况前几盘已经证明我们全看对了。

於是,我们每人掏出钱来,押下赌注。头一回没猜准。咦?不服气,再猜。第二次又不对,怎么可能?还来。就这样再猜,再输。一连几次都落空了,输掉好几十块钱。

你他妈的骗子!恍然大悟的我们几个,正想跟弄牌的理论。
只听哼!哼!两声从高处传来,有人拿鼻孔出气!抬头一看,那弄牌的身后,两三米高的大石头上站着一条彪形大汉,叉着双手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腰间还揣着砍柴斧子之类的家伙。

正好,走在后面的老教授跟了上来,我们几个便赶紧作罢,虽有点沮丧但还是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招待所。仔细一嘀咕,那要输掉手表的准是个托儿,跟他们是一夥的。他们正是利用了我们的善良与好胜,激我们上当。好一场骗局!

当晚,我和研究生住在底层,寝室内闷热潮湿还有蚊子,竟不敢开窗睡觉。担心那大汉会跟踪来此,或从窗口放条蛇什么的进来...

[2] 乌岩岭的溪涧

乌岩岭原始森林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当时未曾对游人开放。我们住在林场招待所新建不久、还带有木香的两层楼房里,门前有条湍急的溪涧。

第一晚,酷似暴雨如注从不间断的溪流咆哮声,令人彻夜难眠。

第二天便爱上了这里的幽静、清新。夜晚溪流的咆哮声反而成了入睡的催眠曲。正应了王籍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溪涧对岸、密林边上的一栋两层木质小楼是林场的食堂。南面有片林子,楼上的回廊连着一个向林间突出的大露台。露台上的两三张简陋的木质方桌和几条长凳和房舍一样都不上油漆,露着原木本色,却都干干净净。只要是天晴我们就坐在那里吃饭。

洒向林间的斑驳阳光在枝叶上随风起舞流光闪烁,丛林深处传出鸟儿的啁啾悠鸣。我们在温暖阳光和清新空气中、我们在原始森林里,细细品味着平日吃不到的朴实、鲜美饭菜。伙食中有野生菌菇、木耳、金针、鲜笋、笋干外加新鲜蔬菜,可能还吃到过山鸡和山蛙。

包括厨师在内,总共只见到五六个林场工作人员,都十分纯朴好客,令人宾至如归。



我们每天要走过一座约莫两三尺宽、没有栏杆、简陋老旧的小木桥很多次。它毫无雕饰地横架在溪涧之上,和那层层迭迭的原始森林背景浑然一体,够成了一幅与世无争的恬淡山野图。


工作之余,我们有的坐在桥上垂下双腿,有的靠在岸边的大树桩上聊着天儿,消磨时光。说着说着大家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出神地望着那层层迭迭云蒸霞蔚的神秘山林,聆听溪流的冲刷声,沉浸在幽谷密林的清新出尘的氛围中,听任身心融化在大自然里。

一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恍若隔世的生活体验,令我们带着眷恋离去...


[3] 江心屿的楹联

搭乘一只容纳不了多少人的旧渡船,来到了横卧在瓯江之中的江心屿。岛上的佛塔、寺庙、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及参天古木蕴含着幽静古朴。历代文人墨客在此驻足尤其是大诗人李白、杜甫、孟浩然、韩愈等曾留迹此屿的故事更给人以能和古人交流的一种素雅情怀。






时光定格在萋萋芳草边的葱茏古树之下...一任思绪万千...

古老的江心寺,山门临江,挂有相传为南宋时代的叠字楹联: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念:云朝(zhao)潮,朝朝潮,朝潮朝散,潮常涨,常常涨,常涨常消。

烟波浩渺的东海,在远处泛着波澜,悠悠万世间何处寻觅归宿。

[4] 金华的双洞

我们又从温州乘坐长途公共汽车沿着瓯江一路风尘仆仆前往金华,游览著名的双龙、冰壶二洞。

去金华的路途上骄阳似火,晒得车厢跟烤炉似的闷热。车窗全部敞开着,破旧的长途汽车一路颠簸。乘客们个个蓬头垢面无精打彩连话也懒得说,一半以上打着盹儿,他们的头上下左右随着车子晃动。

尽管路途劳盹,但出游机会难得,错过领略他乡风情会留有遗憾。造化总是眷顾有心人的,车子开过了好长一段尘土飞扬、破旧衰败的城镇,一驶入乡野便立刻令人感到神清气爽。相当长的一段沿江路上,从车窗探出头去朝下望,能看到弯弯曲曲、风光旎旖的瓯江。有的地方河床开阔,江水不深,水中时有白色沙洲。两岸茵茵绿草依伴着散落着的光滑鹅卵石,偶尔还有几头牛羊在吃草。在大城市久住没出过远门的我,对在河之洲审美意境的想象,此时此刻得到了满意的落实。

海拔一千多米的北山中有远近闻名的金华三洞,朝真洞最高,冰壶洞居中,底层的双龙洞最有名。

双龙洞份内外两洞,外洞宽大可容余千人,洞口两侧悬着的钟乳石很像两个龙头。

内洞被一块巨大的岩石挡着,距岩石底一尺左右有一泓清泉。进出内洞小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水道不宽,小船大概可以容纳两个人,人在船上只能仰卧,直挺挺地躺在船底。船的两头有绳子共内外两洞的工作人员拉。小船从约莫二三丈宽、湿滑湿滑的岩底的水面穿过,到岩底中部时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岩石就要塌落下来,紧闭双眼才减少了这种恐惧。过了这段水路进了内洞便又豁然开朗。

内洞深邃,钟乳交接千姿百态,石瀑、石笋形状怪异。

顺着洞中山道而拾阶而上几经转折便来到了中层的冰壶洞。


冰壶洞,洞口朝天,肚大身长,寒气袭人,从洞底登至洞口有石阶二三百级。从洞顶石隙中喷出的洞中悬瀑,飞流直下、气势磅礴,其声轰轰如雷灌耳。水石相击处,飞珠溅玉腾起蒙蒙烟雨迷雾。

出了洞,外边的酷暑骄阳一时间便是最大的享受了。洞前小桥流水,四周绿树环绕,鸟语花香。


选了一个面对芭蕉树的公园长靠椅坐下小憩。取出刚从洞口玻璃推车里买的金华酥饼,咬一口,嗯...好香!


2004年6月21日初稿,2011年2月6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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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1日图片编辑,10月10日又添加一张图片

第八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