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商 [ 下 ]

这次买的花几，瓷商说是非洲进口的黄花梨木

[注：2016年8月5日，增加此照片]

上海Pip祖母家，他在这儿长大，上下三张照片摄于九十年代末拆迁之前。1924年沿公共租界北侧建造的本地房子，房屋建筑面积（包括前后天井）200平米多一点儿，另外前后院儿占地400平米不到一点儿。八扇嵌彩色玻璃的门，上面雕刻着三国演义的故事，门外是天井，天井两侧东西穿堂间也各有八扇这样的门儿，上面是二十四孝的故事。

下面那张照片也在客厅里，是朝北拍的，桌子后是屏风，屏风后隔一米左右的走道儿是客厅的四扇北门儿，两侧有窗，外边是后天井。

五六年前的夏天，我们这里也来过几位景德镇瓷商，在另一超市展销。 我们大大小小买了一些瓷器，还常去观赏，一来二去的与卖主熟了，跟他们学了一些基本的陶瓷工艺名词，像窑变、爬花、开光、茶叶末、乌金釉、开片、釉上彩、釉下彩、斗彩、珐琅彩等。

有一次开车带老板去附近的城市去考察销售市场，并游览了附近的著名景点。一路上听他侃千年瓷都景德镇的现状，以及他下海后的经历。

他说景德镇的山已经要挖空了，都得去其他地区挖瓷土了。他们那里有人从不同的方位挖地道，通往御窑遗址，因为那里有古代的碎瓷片。御窑的产品是专供皇家享用的，制作者都是各地聚集来的能工巧匠了，他们精心制作的瓷器，还要被挑选出最上乘的，其余的都得就地砸碎，绝对不能流传出去，谁用了都得杀头的。于是就有人想盗取碎瓷片儿发财，直到地道上面出现了塌方，地基都陷了下去，才被发觉。

有一回，他们开着一辆载满瓷器的货车，途径湖北的恩施，要翻越一座大山，盘山公路直通云霄。当晚没月亮，在山顶处方向盘突然失控，年轻的司机顿时紧张了起来、双手来回板着方向盘，努力使车朝山坡上撞，不撞山不行啊，公路的另外一侧是万丈深渊。老板说，当时我就在副驾驶座上，也跟着司机张大了嘴巴噢！噢！！噢！！！的喊着，眼睁睁地往山上撞。车头被山体挡住，总算停了下来。司机的双腿剧烈的抖着，在车里熟睡着的老驾驶员一咕噜爬起来。老板也跟着一起下了车，脚刚沾着地就一滑，差点儿摔倒，原来路面上结着一层冰，车身横在了结冰的公路上，一个轮子悬空在山崖外。他们仔细观察，发觉路边儿却没有冰，也根本就没下过雨。这时才想起来，上山前，山下有摊贩向他们推销轮胎的防滑链子。高山顶部气候变冷，任何水在路上都会结冰的，他们估计就是卖链子的那拨人泼的水。

因为帮他们办了点小事儿，他们要送我们个一体的上面画着鹌鹑的粉彩镂空套瓶，瓶中有瓶，瓶中瓶，取“平平安安”之意，看了他们的标价，即使按10%折算，都不能收。如果一定要送的话，我说，就拿你们那个磕掉一个小口子的手绘竹林七贤作为纪念吧，真是漂亮。

以上两张图都是瓶口缺损的“竹林七贤”观音瓶仿品局部细节（最近，在网络上查到了民国时期王大凡的竹林七贤纹兽耳瓶原作图片，人物神态确实是仿品难以再现的）。

后来他们还是执意送了几个没见陈列、手工绘制的瓷器。很喜欢其中的八骏图：

几位瓷商让我们在他们回国时邮寄一个包裹给美国商家，他们临走那天，我们去取包裹，顺便带给他们一人一盒Godiva巧克力，没想到他们又为我们事先包装好了一个工艺繁复的瓷瓶儿，粉彩的局部如下：

第一百八十六篇

瓷商 [ 上 ]

前两个星期去亚洲城一家旅行社办事儿，一进大门儿就看到了摆放在门厅两侧的景德镇瓷器，Pip没怎么太在意就直接去旅行社了。我倒是想看看，买个青花瓷花盆儿什么的。正弯腰看着摆在地上的一个小花盆儿，展销商就从里面的那扇自动门里走出来，指着那个盆儿说15块。我说太贵了，这青花发色也不好。他略微一怔，接着说，给你10块吧。等我先去买了菜再说吧，我应道。

大青花瓷花盆儿

买完菜，Pip也正好过来，我告诉Pip准备买一个开价$40的大青花瓷花盆，和那个降到10块的小花盆儿。我跟卖主说大花盆的托盘儿有点走形了，他说有好的，便去挑了一个匀称点儿的盘儿。付钱时他又给大盆子降了5块钱，Pip说既然又降价了，我们就拿原来那个歪底儿的吧。卖主听了有点意外，连声说不用不用。因为好久没去东方店买菜，不知道他们从景德镇来已经呆了两个多月了，正准备收摊儿回去呢。

卖主又介绍了靠近门口陈列架上的展品，我挑了两个陶艺，一个官窑青花葫芦瓶，一个青花天球。身上没带多少现金，还缺五六十块需要划卡，卖主对划卡有点儿为难，Pip说那就多付5块钱吧，他听了很高兴，借用超市的收银机刷了卡。拿了东西准备离开时，卖主递过来四把米粒瓷调羹送给我。

回到家，仔细看看那个青花天球瓶，实在是不好看，发色太深，画的也不好，我也不是很懂这门工艺，如果是贴的花，那一圈图案转过来首尾都没对齐整，就决定拿去换。

进了两道门儿，一眼看到卖主坐在大厅里，室内旋转楼梯旁的大红木长靠椅上打盹儿，他前面是一圈儿红木几案，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瓷雕、木雕，还有玉雕。没见过面儿的卖主二，坐在靠门的这边儿，看我们拿了东西进去有点儿紧张，我小声解释说，刚刚从那个卖主手里买的这个青花天球瓶颜色太深了，在家里没地儿摆，来跟你们换一个，便宜一点儿的也没关系，不用找钱。他接过青花天球，也说那色儿深了点儿。随后，我们绕到旋转楼梯背面，那里靠墙立着的展架上、地上还摆放着许多瓶瓶、坛坛、罐罐。

来来回回仔细地观赏了一会儿，看到有过去我们买过的几位民间艺人的作品，上图是五六年前买的一位叫耕人的艺术家画的薄胎笔筒。

后来我们选中了一个粉彩天球。他拿到灯光下，和另一个瓷瓶对比着，给我们看这瓷胎的滑润、细密、洁白、透光性。他在一折的基础上又降了点儿价，我们也补了点儿钱。他还专门儿到柜子后面，新开了一包小转盘底座儿，拿了一个送我们。

Pip用手指弹了弹，听着声音不错，我俩议论这瓶儿不像是手工画的，否则要贵得多了。他解释说那线条确实是机器打上去的，但那色儿是手工填的。离开时说好了第二天把那个官窑青花葫芦（也觉得颜色深，主要的几朵花也画闷了，几乎一点儿留白都没有）也拿来换一个差不多高的官窑天球瓶。

回家再看看那个葫芦瓶儿，感觉还算顺眼，就决定留着。反正要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的，就顺带再买几个旋转底座儿，昨天他们给的那个，木料和漆色比以前买的要好一些。

再去时，是卖主二接待的，跟他说不用换了，就再买了那个官窑天球。小转盘底座他开价10块一个，我们问多买几个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儿，他答应15块卖俩，结果我们买了四个。一个大转盘底座，说好是$20的，付款时他主动降了5块。

他们那儿还剩不少胎质细密、釉色光洁的瓷器，以及古玩架、红木大桌椅等。看到几个黄花梨木的花几，便想问问价儿。卖主二指着四个花几中两个高一点的说$260一个，我们觉得价钱不是太便宜，整体感觉也有点儿闷，尤其是花几边横木板上还刻了个福字，俗了点儿，就没要。等Pip跟他去付款时，我还在那几个花几旁转悠，正好第一个卖主走过来，我又问了他花几怎么卖，他说你要高的呢还是矮一点儿的那个，我也说不上来，他就指着那矮了两寸的说$160一个，心想还是老板好说话（估计他是掌柜的吧）。

老板转身指着一个结晶釉大瓶下面的那个花几说，这个怎样？就一个了。我转身一看，老板已经在动手搬开上面的大瓶儿，我便帮着移走靠着的瓷板画儿，果然眼前一亮，镂空雕刻的花几！给人亭亭玉立的感觉，真漂亮！老板说你开个价吧，我只好老老实实说：我也不知道哎。$160卖给你怎样？我要问问他，说着指了指正在付款的Pip。

把Pip叫过来一块儿看，我摸着那光滑硬实的木几面儿，有了点儿小时候两臂趴在八仙桌上的感觉了。美中不足的是，面儿上有几颗米粒儿大小的磨损，Pip说上面反正要搁点啥的，就看不见了，他小时候对红木家具的制式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觉得没必要对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花几求全责备。老板听后说，这是最后一个了，我也是爽气人，再降10块钱吧，给你们买去了也是个缘分，前几个卖了至少$300呢，这花几用的是非洲进口的黄花梨木，中国的黄花梨木不多见了。

我们身边又没多带现金，说这就去取。老板说没事儿，就是你们先拿走，明天再来付款都没关系。头天他就说过，这儿都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也许是好说话，不会讨价还价）。我们把刚付过款的木质底座、官窑天球留在那儿，就去取款了。

回来时，他们正好在吃晚饭。结了帐，离开前卖主二又送了个象牙瓷笔筒。老板也送到门口儿，Pip祝他们整批转手瓷器和家具时卖个好价钱，他非常高兴，很客气地欠身道别。

第一百八十五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