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楼,参照老同学Z在2016年3月21日拍的照片,于2016年3月21日画
夜大的五年多数是在这楼里上的课。至于具体上的是什么课,都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有些烦心事儿却淡忘的慢一些。我这人比较没出息,记住的都是些小男小女之间的恩恩怨怨。
一般来说,上大课,我基本上是坐在教室的后方。平时也不与其他同学多接触,一是性格偏内向,不苟言笑,那时追求的是喜怒不形于色;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记得改革开放初期,电视里最早的、仅有的、并且反复播放的广告是瑞士雷达表,那些金发碧眼模特儿慢慢转动的头部特写镜头,个个儿的脸部表情,都是令人羡慕、望尘莫及的冰美人的神态。
上课时,有著名教授诙谐幽默的话语能够引起哄堂大笑的时候,我也能够在表面上保持波澜不惊的;弄得他在课间放录像资料时走到我旁边坐下。我估计,他一定是在想这小女子居然能够不被他的连珠妙语所动?!记得以前在数学系上高等数学课时,高大帅气的数学老师也挺开朗幽默,有一次课间休息他也坐到了我身后,当时我坐在靠走道的第一个位置上,同学们过来围着他说笑。我猜,他一定是在纳闷儿,这女生怎么回事儿。
二来,上夜大的都是走读生,其他同学骑车或做公共汽车来上课,在路上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接触机会,而我却一直都在校园里。那时我一般不与差不多年龄的男生讲话,怕惹麻烦。对大龄、小龄、或已有婚配的男生却不设妨。不设防并不等于主动搭讪、交往。后来才跟三四个男生,一个我们叫“老阿姐”的女生比较近乎,课间休息时能在一起说说话。记得我们的班长在大家聚在文史楼前的大草坪上等拍毕业照时说过,Fen辣辣早两年,像只孔雀,进进出出,头总是抬的老高搿。这是五年中唯一的一次他对我说过的话。
1984年4月于长风公园
班里有位男生,40开外,身材中等偏高,略显黝黑、厚实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儿,估计是班里最年长的一位,老练、老道、老奎(上海话,自大、得意、摆老资格)。课间休息时经常有不少同学围着听他谈笑风生。一般他走进教室时,课堂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马上就要开课,走在过道里,常常有同学招呼他坐过去,他都会抬手潇洒一挥作为回应,但脚步不停,继续走到我的座位旁坐下。
大约是在1984年,也就是在夜大的第二年,他说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请我到大光明电影院去见个面。去就去吧,我也确实老大不小了,心中喜欢的人早已成家。
大光明电影院在国际饭店附近,在那个时候的上海,很有名。维基百科记载:大光明电影院座落于中国上海南京西路216号。大光明电影院始建于1928年,是中国现存的最古老的影院之一。享有“远东第一影院”的美誉。
网络照片,24层国际饭店左下方,竖窄白色建物所在地是大光明电影院
在电影院门口,只见到他一个人,我是不好意思开口问什么的。结果这场电影是他自己一个人坐我边上看的。什么片子忘记了,但那次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也是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次在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半中间他还将右手臂搭在我的座椅靠背上,我心里很不舒服。片子结束后,出了电影院的大门,他朝马路东侧、斜对面一家饮食店指了一下,说要请我去吃冷饮。店名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牌子是高竖在墙角边的,每个字占一个绿底色的小方灯盒儿,晚上开灯时,会发出柔和的水绿色光亮。
虽然表面显得很平静,但我心里已经很气愤了,正好一辆16路电车开过来,车速放缓准备靠站,车站在电影院西侧。我没跟他说句谢谢,也没道声再见。一转身,一溜小跑,跟过去,跳上车就回家了。我确实欠涵养,不懂待人接物,只顾自己的心里感受,没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把他尴尬地晾在了南京路上。
第二天上课,他坐到了我后面几排的座位上,课间休息时,递过来一张彩色三人全家福给我看,说他有美貌妻子和女儿。言下之意是我把事情想歪了。我虽然表面上还是显得无动于衷,但心里却有点儿后悔,万一他是真心帮我了呢,万一那人有事儿不能来呢,万一那人只是在电影院门口作为陌生人看看我呢,万一。。。但是无论怎么想,我心里还是窝着气,觉得是被他耍了,他还站着理儿。
他说,你的外貌长得不错,但是缺少内涵。说在他家里每个周末都会有个文艺沙龙,有不少文人雅士相聚在一起品酒、喝咖啡、听音乐,谈理想、谈哲学、谈人生、谈文学、谈音乐、谈艺术、谈政治。。。并邀请我去参加,丰富内在知识,提高人文修养。我不置可否,也根本不会去。
后来,下课后他总是在停自行车的地方等我,不论我多磨蹭,磨蹭不是我的性格,只是拖时间,希望他能走掉。可是无论怎样的努力,他都在那儿,跺都躲不开。他总是骑车送我一程,他应该是往市区方向去的,与我家的方向截然相反。
我很懊恼,没人诉说,又实在没法子。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我站在电教所五楼办公室朝南的窗前发愣。正好看到W,卖我花伞的那个男生,刚刚过了先锋路口,一村与校园之间的那道铁栅栏门儿,脚步不徐不疾地走过来,当时我们已经有2年多不说话了。因为是星期天,路上、大楼里都没人,我用手敲敲窗玻璃,声音传了过去,他一抬头,我便向他招招手。他就上来了,我对他说了在班里遇到的这件烦恼事儿。
办公楼背面,我在五楼拐角处,第三格大窗后面,2018年4月11画
一直以为是我敲玻璃窗的声音引来了他的目光,可是看看这图,又怀疑起来,敲玻璃的笃、笃、笃、笃声有那么响吗?他当时站的位置应该更远一点。我是根据网络地图移动的全景镜头截图画的,后退不了了,因为现在到处是楼,挡住了镜头视线。左边那栋与主楼呈L形连接的是四层的,W的办公室在左边拐角处的三楼第一个窗子里。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一晚上10点多下课后,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从101教室的西窗子往外一看,夜幕中昏暗的路灯下,窗前的一棵大树旁,已经没有几辆车了,可是那位又在等了,有两个男同学招呼他一起走,他们都是往市区方向去的。他却大模大样地点上了一支烟,挥一挥手,让他们先走。那点烟的小火光反映在他的镜片里,看得我后脊背发凉,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能在等了,人都走完了就更麻烦了。我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心情低落地随着过道里的人流往外走,忽然有个人逆流走来,在我的右肩上一撞,正烦心着呢,又被人一撞,心情坏透了。带着幽怨,抬头朝那撞我的人看去,一张帅气的脸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呢,他是W!他是来救我的!一阵欣慰发自内心深处,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由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就势一夹,将我的手挽在了他的胳膊上。如释重负的我感觉好像是轻盈盈地转过身来,跟着他上了楼。
那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上那个三四楼间的楼梯转角小平台儿。哪知,更大的不幸与烦恼在不久的将来便接踵而至。
唉~人生如戏,一出接着一出,片刻不得歇息。
第二百七十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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