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乘船去普陀山时,要在船上过一夜,我们住的船舱很大,里面有好几排、背对背靠在一起的单人上下铺铁架床。午后休息,我躺在一个床的上铺,身上搭着一块薄绒毯,思绪在半睡半醒之间游离,忽然有个人的说话声将我的飘渺思绪拽回到了船舱里来。静听了一会儿,觉得那人的话语中带有些许的知识显摆。忍了一小会儿,还是回过头去看了看这位扰了我清净的人。
这位,就是后来成了我好朋友的青年教师、在职研究生。他此时正站在我的床边,周围有六七个人或坐在两边相对的下铺床沿儿上,或站在床与床之间并不宽敞的夹道中,说笑。他也看了我一眼,是否是第一眼,我不知道,但那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棱角分明的脸庞,兩道清秀的浓眉,一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透着书卷气。
与电教所同事S在千步沙踏浪,1983年7月21~24
摸黑去沙滩听涛的这几位,1983年7月21~24
[2] 照片中前排戴眼镜的男教师,开朗、幽默、浪漫,他建议大家一大清早趁着天还没亮去沙滩,在月光下听涛,等看日出。我们这几个,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在旅店门口汇合,跟着他摸黑去了沙滩。在茫茫夜色里行走,浸润在清新的空气中、被夜的神秘所包围,都能令我产生无名的兴奋。
那晚,月色朦胧,星辰不显,海面上不远处的浪花翻滚处,泛着悠悠的光亮,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水珠,深深地吸一口气感觉舒爽。
不承想,夜晚沙滩是如此的凉,刚一坐下就打了个寒噤。但这小小的不适,瞬间就被忽略了。层层海浪带着沉闷的轰鸣,一排排前赴后继地向沙滩扑滚过来,仿佛瞬间就会将我给淹没,心中便生出些许莫名的恐惧。大自然的声势是如此的震撼,不敢闭目倾听。。。
不知道那位是否也跟着去了,他不在照片中,兴许这张照片就是他拍的。
[3]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晒得沙滩暖洋洋的甚至有些发烫。人们都三三两两地坐着、躺着、或者散步、踏浪,扎堆儿说笑;只见他一个人沿着蜿蜒的沙滩跑步,那时候我还没健身的意识,觉得这个人有点清高孤傲。
花钱租的游泳衣,千步沙滩,1983年7月21~24
不知是谁花钱租的沙滩伞,千步沙滩,1983年7月21~24
[4] 我一个人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拿着那个白的确良布遮阳帽搭在胸口上,当时也不知道有晒日光浴之说,只是觉得躺在阳光下的沙滩上是那么的惬意。白天的沙滩上人多了起来,哗哗的声浪也不再令我胆颤,反而变得能令人安宁的催眠曲。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什么都不想想,忘却今夕何夕,任本已飘渺的思绪发散到更广袤无垠的空间。
忽然觉得有些细沙落在腿上,睁开眼睛一看,刚刚还在跑步的那位,正跪在我身边,双手捧着柔软细净的金沙,嘻笑着撒在我身上。略感诧异,有些尴尬,但转瞬间,就被那一脸的灿烂感染。哎呀~!原来他是个开朗、不怕陌生的大男孩儿。不记得我们说了啥,只记得后来他几乎把我给埋了起来,躺在暖暖的小沙丘里面只露出个头,有个阳光的大男孩儿做伴儿,是不是应该算逢甘雨,遇故知,花烛夜,题名时之后的人生第五大享受呢?!
普陀山,1983年7月21~24
上佛顶山时,听说曾经有十分虔诚的信徒们,上一个台阶儿磕一个头,有的在半山腰一不小心就掉下了山崖,去了西天呢。
普陀山,1983年7月21~24
磐陀石,1983年7月21~24
磐陀石背面,1983年7月21~24
找到三张网络照片,可以看个全景。石头的接触面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看着心慌,当年有好多游客上去拍照。
磐陀石,照片取自网络
磐陀石背面,照片取自网络
磐陀石,照片取自网络
[5] 记得在街道路边的摊位上有卖各种新鲜海产品的。也有的是一盘一盘地摆放在桌上的,游客买了,让摊主给烧了吃。那是我头一次吃海蛏子,长圆扁薄浅色的贝壳,清爽喜人,里面还会伸出两条晶莹剔透的腿儿来。
海蛏子,照片取自网络
回来后,在学校附属一村的小餐饮店门口与他不期而遇,那天是周末,我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干透,披在肩上。那时长发姑娘大都梳辫子,短一点儿也的都扎成两把刷子,黑发披肩也许刚刚开始,但还没流行到我们学校里来。
他的临时办公室就在附近,便邀我去坐坐。那办公室在一长排简易建筑工棚中,门前的弹格路很窄。后面好像正在施工,估计就是荷花池畔在建的文科大楼。
后来他告诉我,那天的披肩发让他联想到了林海雪原小说中的小白鸽白茹。书里是这么写的:“她的两手迅速地扯下小辫子上的扎带,被辫带扎得弯弯曲曲的满头黑发,像小瀑布一样披在她的肩上。她为什么这样呢?这是因为在洗衬衣的那天深夜,也许正是因为她拆开了小辫而换来了剑波向来没有过的眼神看着她。”应该说那小白鸽是有心计的,而我那天的披肩发只是湿发等着被自然风吹干。
知道我喜欢栽种花草植物,他得意地告诉我他培养的君子兰如何如何,并邀我有空我去看看。
旧楼往事,1998年3月18日取景,2016年3月25日画
不久他搬到了这栋楼,也是临时的办公室,他与另外一个男同事在里面办公,比工棚要好得多了。在学校附属一村的东南角上,与其他楼房相隔较远。二楼开放式过道的第一间套房,上图中间的两扇门窗后面就是,前屋办公,里屋做他们两人的寝室,寝室连着西阳台儿。阳台外有棵枝叶繁茂的大树,给人以闹中取静的感觉,仿佛身居一片“旷野”之中。
1984年初夏的一个黄昏,跟他去办公室看那盆他精心培育、引以为豪的君子兰。那棵君子兰,确实长得丰盈润泽,挺拔的叶片油亮油亮的,令人百看不厌。他不仅养了君子兰,前前后后阳台儿上,大盆小盆的养了不少观叶植物。
随后我们坐在阳台上喝茶聊天儿。天色渐渐变暗,树梢上、草丛中时有鸟语、虫鸣传来,令人感觉心情舒畅。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了,正打算离开时,天突然就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儿,啪、啪、啪、啪、砸在楼外干燥的泥地上,点点分明。顷刻间,雨水就潲了过来,打在了脸上、胳膊上。我们慌忙从凳子上跳起来,嘻笑着,端起茶杯,快步躲进寝室里。只能等雨停了再走了。
可是,那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没有丁点儿的停歇之意。窗子大开着,风声、雨声交织着,带来阵阵清凉。偶尔的电闪雷鸣,瞬间将幽暗的室内照得通明。在这样的环境中与一个才思敏捷,博古通今,按现在的话说是精英才俊的朋友聊天儿,感觉真好。
这场初夏之夜持久的瓢泼大雨,营造了怎样的一种氛围啊,令人终身难忘。1998年3月13日回国时去校园转转,特地绕到后面拍了上面这张钢笔画参照的照片。此时,他也已经去国他乡求学深造,那套屋子是空关着,还是另有人住,不得而知。我没上楼,只是伫立楼前体验怅惘。
1984年,与他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去中山公园
1984年,中山公园
多年以后偶尔的通信中他写到:我们认识的时候,你风华正茂,我也踌躇满志
第二百七十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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