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26, 2016

那个年代的性启蒙教育

也是在1972年吧,农基课的高老师,个子矮小,性格开朗。有一次她给我们上了一堂有关自然界植物生长原理的课。她用图片仔细地讲解了植物开花、传粉、受精、结果的全过程。花蕊中间的那根相对比较粗的柱子叫“花柱”是雌性的,顶部叫“柱头”,下面叫“子房”,里面有卵子。花柱边上围着的很多细丝叫“花丝”,是雄性的,顶端的小球球叫花药、里面有花粉和精子。花粉从花药传到柱头上叫授粉,有自然授粉,和人工授粉。在自然界中美丽、芬芳的花朵更容易得到授粉,因为她们不仅仅有自然的风做媒,还会有蜜蜂、蝴蝶和其它的昆虫被吸引来。

老师说到这儿,也不知从哪里传出轻微的笑声。我侧头环顾教室,发现有几个女生包括那个卷毛小矮个儿都在低头窃笑,有一个男生,也就是在拉练途中干活很卖力的那个“差生”头儿,脸上带着诡异的坏笑。这几个好像都是平时读书不太用功的学生。从他们的神秘笑脸上看,至少在这个话题上,似乎他们懂得要比我多得多。

有一个温暖的午后,邻里的五六个姑娘,在楼北空地上,像往常一样围坐着,剥毛豆、剥蚕豆、摘韭菜、撅长豇豆,脚边还有没处理的扁豆、香莴笋、芋艿头、豆芽等,她们聊着天儿,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生孩子,争论着小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住在三楼的一个大几岁的姑娘正好路过,有点不屑地瞟了一眼那几个不懂事儿的丫头们,说,小毛头是从屁股里生出来的,不是从肚脐眼里生的!不信你们问101大妈,我妈正坐在我们家101室的窗前,顺口回道:姑娘家的,正经事儿不干,瞎打听个什么?!

对女孩子要严管,是咱家教。记得学龄前,有一次吃饭,我从八仙桌子下面拉出个杌凳,骗腿儿就坐了上去。正好我大哥在边上,伸手就扇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儿,“站起来!重新坐下!”我还不知错在哪儿,“女孩子要坐有坐相,双腿要在杌凳儿前面往下坐,不是从后面跨上去的!”来自大哥的教训仅此一次,因为年龄关系我们不常见到他,他对弟妹也很温和。

大约摄于1972年

这辫子上的黑丝带也有故事的,看着街上有姑娘们用它扎辫子,特羡慕,但她们却都属于“拉三”一波儿的。什么都是她们先穿先戴,招摇过市、引领潮流。牛仔裤也是这样,她们穿着在马路上走,确实好看,但要轮到我们良家姑娘穿上,肯定是要等一段时间的,有个严厉管教的母亲,我等的时间比别人要久得多。

当我等了快两年,怯生生地将黑丝带扎在辫子上的那天,就被母亲一把拽了下来,差点儿一块头皮就跟着给扽了下来,我被拉了个趔趄,一阵骂是躲不过的。又等了一年多,街上谁都扎上了,那些起头儿的都去玩儿其它新花样了,我才能扎上。

有一次,三楼小我一岁,正在读初二的发小“毛头”,找来了一个纸样,自己做胸罩。看她用缝纫机一圈一圈地将两个罩子的衬垫轧得密密匝匝的,穿起来很有形儿。于是一直穿小马甲的我,也跟她要了个纸样儿,拿回家,还没等我找到做的材料,就被母亲发现了,就是“一个姑娘家的,怎么那么不要脸”的一顿臭骂。于是我又继续多穿了几年的小马甲。好在发育缓慢,戴不戴文胸也没多大关系。

中四那年,二楼刚升初二的发小M,在大门厅的楼梯口,从书包里取出一本薄薄的书,神神秘秘的让我瞄了一眼那书的封面儿,依稀记得是竖着写的黑体字《生理卫生》,说是文革前的中学教科书,答应了她看完就借我。

第二天下午,她拿着那本书来敲我们家一楼冲西的腰门,门上带个监视窗。过道北侧是两家共用的厨房、卫生间,东北角101室和东南角102室,共32个平方,都是我们家的,南边103室也是16平方,住着邻居5口一家。听到敲门声,我小哥哥就去开了门儿。M也真是的,顺手就将那本书交到了我小哥哥的手中,让他转交给我。

我小哥哥却把这书给了母亲,说是阿芬儿借了本儿下流书看。这下可了不得了,母亲在厨房里就给了我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夺过那本教科书,“刺啦—刺啦——”几下就撕成了碎纸条儿。

我又懵懵懂懂的过了好多年,从农场回到了校园,读了书,参加了工作。直到一个叫小毛的中学同学的女儿都五六岁了,自己在小屋里练习弹钢琴,我们坐在她家的沙发上聊天儿。问起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尴尬地问她,怎么样才知道一个男生是爱你的。她双眼闪着狡黠的光,教我说,男人抱着你的时候,如果他那儿是硬的,就说明他是爱你的。

我当时就有点糊涂了,心想,这几年前后有两个男生,一个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和他在公园的月光花影里,相拥着说悄悄话儿时,就能感觉他身体的反应,但谁都不提起这事儿,只是暗自羞涩地感受着。另外一个一直来找我、还常常因为我对他礼貌的冷淡而默默流泪的男生,偶尔在街灯洒不着的阴影里,揽我入怀时却没有感觉他有什么反应。这两个男生是谁更爱我呢?

直到后来,才想起比小毛大两岁的她二姐小曼。我还在读初中时,有一次在家附近一栋楼的拐角处碰到她,见她手里拿了个比核桃大点儿、放了气、但没全瘪的洋泡泡。洋泡泡的口上扎着一个小拇哥儿大小的竹管,可以向里面吹气,竹管儿那头绑了条橡皮带,洋泡泡吹大后放气时橡皮带颤动会发出哨声。商店里有卖的5分钱一个。你拿了个皱皱巴巴的洋泡泡干嘛?她面带怪异地微笑着说,你捏捏。我捏了捏,呃!感觉怪怪的。她凑近我小声并得意地说,这感觉就像男生的荡蛋。我不知道她说什么,但是从她的神色看,她说的是我不懂但很神秘的东西。

小毛家原来是邻居,她的父母也是北京人,都是五四二厂的。她妈会唱京戏,她爸会武功,夜晚常有一帮年轻人跟着她爸在楼与楼之间一块比较大的空地上练习摔跤、拿大顶、举杠铃、扔石锁。大老远的都能听到杠铃落地的钪啷钪啷声,和砰、砰、砰,闷声闷气的石锁砸地声。小曼长得漂亮,围着那么多师兄弟,开窍儿早也是自然的。

小毛没有她二姐好看,她母亲却说,“姆们家毛毛白呀,一白能挡十丑呢。”毛毛人不高,但胸脯儿很丰满,跑步快,在学校里的操场上60米、100米跑步比赛,她能拿名次。比赛发令枪一响,毛毛就是跑在头里的那个,她胸前衣服里像有对儿欢蹦乱跳的小兔子,在观赛的众人面前,女生看了,至少我看了,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小毛有个老三届的哥哥,高大英俊,嗓音洪亮,他的快板儿书说得真溜儿,左手五小片儿,右手两大片儿,竹板儿打得响亮,花样也多。

第二百十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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