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間的縫隙中......徜徉: 通幽曲径

这次重访母校SU，又特地走了一趟I-86号州际公路。比之几年前，如今有些地段路面修得宽敞舒坦、沿途多了些新筑房舍，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多了几分现代感，却少了些许曾经的古朴幽雅；尤其是途中曾几何时开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赌场，更是令人不由得生出几丝惆怅。

找出一篇旧文，聊以缅怀：

时值春夏之交，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与友驱车远游。

从北美五大湖中的Erie(伊利)湖畔出发，拐入蜿蜒绵长的I-86号州际公路，由西往东横穿纽约州的西北部，一直到Corning(康宁)下来，全程三百多公里。

沿途的旖旎风光，在之后的接连几个晚上，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我的梦中，依然令梦游者流连忘返~~

I-86号公路真可谓是一条放大了的通幽曲径。

一拐上I-86号公路，犹如一下子就从喧嚣的尘世挣脱了出来，置身于一个清灵的世界；仿佛身心都净化了、与世隔绝了一般。

满目遍野的是郁郁葱葱、高低错落、绵延不断的rolling hills(丘陵)。

也许我的想象力有问题，也许是我出身在上海滩，大半辈子没见过丘陵，因此丘陵这个词给我的大脑带来的映象不如rolling hills来得直观。丘是小土坡，陵是大土山，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是一群大小土山；而rolling(滚) hills(小土山群)就给我的想象增添了绵延起伏的动感、连带感、及美感......

车在人烟稀少的rolling hills间顺着山路迤逦而行，时而掠过坡顶、时而蜿蜒于谷底。行驶在半山腰时，一边可眺望一波连着一波的层林迭翠，一边能鸟瞰这条穿梭与谷底的迂回公路。

这里的山不在高，在於清丽秀雅；这里的美不在险，在於舒缓辽阔。这里，没有大山的压迫感，没有平原的单调乏味，有的是rolling hills的妩媚和悠然自得。

尽管还是蓝天白云，天上却飘起了朦朦细雨。映入视野的是大自然的真实、原始、清新与古朴。方圆几百里，未经砍伐过的山林参差叠翠，未经耕耘过的土地滋润肥沃。这里的湖泊静、河流缓、小溪潺潺。

山林、灌木、野草虽然都是个绿，但绿得不单调，绿得有层次，绿得浓淡适宜。松林的墨绿中夹带着树干的深棕与浅灰。乔木老叶的浓绿及新叶的鹅黄，搭配得当、浑然一体。

白色光滑的枯树干、枝，在茂密的林子里仰天独立，姿态依旧嫣然。被风摧折的朽木，或低垂着断枝，或躺倒在地里无声无息。

林边、树下、路旁，齐膝高纤弱的野草尖儿上小小的花朵，一簇簇、一片片开得正旺，有淡紫、白色和嫩黄。水畔亭亭的猫尾草和金色的芦苇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三分之一的路上，便是恬静的Chautauqua湖；波光粼粼、恬淡幽雅、倒映着远山近林的倩影。

过了湖不久，山路迂回，景色愈发秀丽起来。薄薄的云雾象轻纱一样在葱茏的半山腰间飘渺缠绕。从绿色密林中缓缓升腾的浓雾，白茫茫的更是经久不散。

接近雾区时，从高处看，山坡、树林、飞鸟，一切的一切都被笼罩在迷雾之中；唯有高大的树冠与坡顶，如岛似屿、时隐时现、飘浮在雾海之上；如梦、如幻、似蓬莱~~

正陶醉于诗画般的意境中，车却一头扎进了山脚边的雾障里。窗前茫然一片，咫尺之外不见来路，似是山穷水复。车只能缓慢地在大雾里穿行，而云雾却也从敞开着的车窗里急急地涌进来、又轻轻地飘了出去。

过了这个藏着迷雾的山坳细雨停了，反光镜里的似火夕阳照在古铜色苍劲的松树杆上呈金红色。

每隔百八十里，就会见到零星散布在坡上、山腰处的农舍、仓房；十来头牛或三五匹马，有低头吃草的、有扎堆儿发愣的，有卧在树荫下的、有站在棚厩边儿的，也有的正在草地上遛哒。

途中还多次看到被车撞倒在路旁的野鹿，伶悯怅惘之余暗自揣度着，能够长眠在这片它们生长的灵山秀水中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呼~！的一下，感觉车子被风带得一晃，一辆警车闪着红、蓝两色警灯，飞也似的超车而去。一路上车辆及其稀少，警车的仓促引起了我们的好奇。拐过一个山弯，发现警车就停在前方，好像有车祸发生过。

车开过他们边上时，看到又一只野鹿命赴黄泉。那辆撞倒它的家用旅游车(RV)的前车头坏了一大块，车灯被撞得粉碎。

天渐渐暗了下来，西边叠嶂蜿蜒的山坡上，夕阳却眷恋着迟迟不肯离去，用他那火红绚丽的余晖装点着这个人间蓬莱的暮色。

东边青黛色的云层里，含有一抹淡淡的粉红云霞；月华初上薄如蝉翼，缓缓地在轻云薄雾中穿行。

雨又下了起来，湿漉漉的路面上车轮压过发出沙沙响声，偶尔超越的辆车溅起一团水雾，拖着红色尾灯的长长反光倒影，渐行渐远。

夜幕降临，青山绿水都隐了进去......

P.S.
I-81号洲际高速公路，自雪城(Syracuse, NY)往南的一段路上，也有几处引人入胜的风光。比之I-86号公路上rolling hills绵延的秀丽，I-81号公路上则是山峦起伏迭宕的壮观。如果拿I-86号公路的景致比作一个美丽多姿、风情万种的女人，那么I-81号公路上的景色则是一个俊秀刚毅、沉稳含蓄的男士。

于2004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