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够跟心目中的偶像Y老师近距离的在一起了,不由得默默地欣喜。 也因此忽然间,在他面前我感到了诸多的不自在,担心自己不是太高了就是太瘦了。当时班里的女生都说一米六才是标准身高,我妈也曾揶揄我长了个“接骆驼粪”的个儿。
尤其不愿意走在Y老师前面,担心后背的样子不好看。那时衣裤都是自家做的,又在蹿个儿长身体的年龄,肥瘦长短的,穿在身上总是不会合身儿的。母亲给做的新衣服一定是宽大的,因为要穿好几年呢。如果是旧衣服呢,往往是放出了衣服下摆、袖口、裤腿儿的边儿,还会短那么一截儿的。最喜欢的一条米色的卡其布裤子也是接了有四寸长的一段裤腿儿的,颜色还偏深,因为配不到同一色的布料。
有一天下午,我和那个左眼在夜间紧急集合时受了伤、视力下降了许多的女同学一起去井台儿淘米。古老光滑的青石板井台儿上,螺帽形状的石井圈儿高出地面不到一尺,井口不大,一人抱得过来。用井绳儿将一个小木桶顺入井中,再将绳子用力一抖,那小桶就会扣过去沉入水中,提起绳子,桶里就会有水了。起先我们不得要领,不管怎么抖那井绳儿,小桶就是浮在水面上,不肯下沉。好在边上有洗东西的农家妇女,教了我们如何巧用手劲儿。于是我俩一个反复打水上来,浇入米中,一个用双手在箩筐里拨来搅去地淘米。一箩筐米大约有几十斤,用井水洗过后就更重了。我俩拎起湿漉漉、沉甸甸的竹编大箩筐,弓腰驼背、小步疾走,不时地还要停一停、伸一伸腰。到炊事房还有好一段路呢。这时就见Y老师从后面走来,从我的右手中接过了箩筐这边的拎把,带着那个女同学一口气走到厨房。看着她累的样子,我心想Y老师应该去帮她的。
一天晌午,Y老师让我去洗菜。我拎起一大筐沉甸甸、够五十人吃的青菜,来到村头的小河边。此时村子里的劳动力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们,除了伙房里的几个,都到很远的地里干活儿去了,这里只有汩汩流动的水声伴着不知名的鸟鸣。我把没洗过的青菜倒在大青石上,蹲着将每棵青菜一叶一叶地掰开来,在水中涮洗,用手指轻轻地抹去菜帮根部的泥沙。
清清的河水在我手下荡开了层层涟漪,白云倒映在水波中妩媚温柔,岸边的垂柳随风撩动水面,又弄出一圈圈细细的水波纹来。我不由得轻轻哼起了歌儿。不知不觉的哼唱变成了放歌,嘹亮的歌声在水面上传开,揉进了周遭的宁静里... 时间静止了。
洗青菜,画于2016年5月29日
“--芬,侬辣辣做啥?厨房里还等勒嗨炒菜唻。侬倒好,辣辣此地唱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Y老师的声音。从沉醉中转过头来,看到他站在右后侧河岸的斜坡上,智慧饱满的额头,大大的眼睛,长方脸,正看着我呢,但并没有责怪我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平常听侬讲闲话喉咙粗粗搿,想勿到侬还会得唱歌。”说着Y老师走下来,将洗过没洗过的青菜一并丢进筐里,提起来,连筐带菜一起浸到河水中,用力摇晃推搡了几下,拎出水面,上下颠了颠,瀝了瀝水份,拎着就往回走。“哎,哎,Y老师,迭个菜还呒没掰开来汏过唻。”我略带羞涩小声地说。“油镬子已经烧烊忒勒,像侬格恁汏法,汏到明早都汏勿好。”我羞愧地快步跟在后面上了斜坡,隐隐约约地遗憾着没能跟Y老师一起在这迷人的河边多洗一会儿青菜。
学农结束前,全班在打谷场集合时Y老师还让我出列在同学面前演唱。记得我很紧张,唱了一首关牧村唱的“打起手鼓唱起歌”。小时候很喜欢唱歌,音域宽,声音也圆润饱满,还有一定的穿透力,喜欢聆听与模仿才旦卓玛歌声中那令人向往的旷古高远的豪放与悠扬~尽管那时还不会如此表达,只是觉得她歌声每每都将我带入一个遥远空旷迷人的地方...
Oil
on canvas 18 x 24 inch,《洗青菜》
2015年夏天画的油画《洗青菜》,都说画得不像,只是试着描绘一下当时的场景。下面是PS去色儿的黑白图。
第二百二十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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